[一生虽短,却感谢多年以来,你一直没走。]
荆维兰:
粉蓝色随云簪发,深蓝色瞳孔,相貌娇美,一袭浅黄色直裾。
那是母亲荆维兰因暗花病逝前,最美的模样。与世长辞后,按照她临终前的遗嘱,荆离非没有为她立墓碑,而是将她火化,与尘十羽的母亲一起把她的骨灰撒向她此生未曾见过的大海。
母亲长辞于世很多天以后,荆雪沫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在哭。她自始至终都将自己关在了小木屋里最黑暗的角落,任凭这段时间尘十羽怎样讲道理说逝者已去,生者还要走下去这等安慰之话,也无济于事。
无法,这日尘十羽只好去找出门在外的自己的母亲,还有她的父亲荆离非帮忙。
那一天,墨千珑正想来小木屋找尘十羽,却是无意间看到了角落里的荆雪沫。
“呜呜呜……不要离开雪沫好不好……我要我的母亲……”
听到母亲一词,墨千珑的眸光微妙地闪动了下。从来没有安慰过人的她,还是第一次放轻声音去安慰这个素未谋面、甚至比自己要大上两岁的女孩:“你的母亲,一直没离开过你。”
荆雪沫抽泣着,泪光模糊了双眼,加上帘布遮住了窗外的明媚阳光,以致她看不清墨千珑的样子:“你骗人,她不要雪沫了,不然她怎么会离开!”
“我不说谎。”墨千珑伸手拉开了帘布,窗外阳光正暖,倾洒在她的身上。
透过阳光,通过泪眼,齐耳短发的荆雪沫,见到了长发飘飘、翩翩白裙的墨千珑,纯洁得宛若沐浴着光的小天使。
“她一定是化作了天上的太阳,倾洒着金色的阳光继续温暖她最宝贝的女儿。即便从此无法再相见,但她始终会在你的身边,成为那道永不熄灭之光。”
墨千珑不会知道,此时此刻这番稚嫩的童言,成为了荆雪沫一直以来的向往。
有时候,你长篇大论地讲大道理,别人未必肯听,而有时,一句稚嫩童言,反倒让人此生不忘。
等尘十羽将自己的母亲和荆雪沫的父亲荆离非带回来时,荆雪沫已不再哭泣,和墨千珑成为了很好的朋友。
看到荆雪沫终于从母亲离开的绝望中走出,荆离非很是欣慰,无比感谢墨千珑。而尘十羽的母亲望着墨千珑,却是不作任何言语。
淡蓝色堕云簪发,浅蓝色双瞳,相貌极美,一身深褐色曲裾:
尘沁。
因如今的墨千珑这段记忆被墨中白封印,故而还是由现在的尘十羽告诉她,自己多年来都是随母亲姓尘的。
听闻自己与尘十羽、荆雪沫他们的过去,墨千珑心中同样感慨万分:“雪沫的母亲因暗花病逝了,十羽,那你的母亲……”
暗花,这是一种只有近亲结婚产下的孩子才容易患上的遗传病。通常而言,女孩患病的几率要比男孩高出七个百分点。患上这种病的无论男女,身体状况会越来越差,无法修炼魔法,注定短命。
要不是有明君宸帮尘十羽炼制丹药,给荆雪沫服下,身体那么差的她,恐怕难以活到现在。而这几夜,尘十羽还让荆雪沫服下了上次明君宸炼制的丹药。即便无法彻底治好她的病,至少也能使身体健康强壮些。
“那年我九岁,你八岁,雪沫十岁。我的母亲被人抓走了,也是同一天,雪沫的父亲战死,他将焚雷剑和雪沫,都托付给了我。而父亲离世,再加上母亲的离开,对雪沫打击太大。”
墨千珑心下一紧。
“之后,雪沫犯病,高烧不退,慕叔和荆姨寻遍灵草丹药,好不容易暂时治好她的病。不过,却是留下了后遗症。自此她的儿时记忆变得模糊,甚至忘了母亲的存在,也不太记得清楚关于父亲的事情了。唯一令她印象深刻的,是作为光的你。视你为偶像的她,留起了与你一样的长发。而我,却是以焚雷剑斩断了自己的长发。”
墨千珑望向尘十羽:“那另外一柄剑,是谁留给你的?”
“是你,珑儿。”同样的,尘十羽凝视向墨千珑。
我?墨千珑一点儿印象都没有,脑海中一片空白。
“当初你不告而别,只留下了这柄龙墨剑给我,却是什么也没有留给雪沫。我寻了你很久很久,她虽没去找你,却是坚信着,总有一天,你一定会回来的。在那天到来之前,患病的她,绝对要活下去。”
“所以,为了那一天,你也必须让雪沫活下去,为她找遍灵草丹药,对吗?”
之前墨千珑听尘十羽说自己知道她的那段记忆被人封印了,她惊讶不已。然而,当墨千珑猜测出尘十羽为荆雪沫这般所为,他却一点都不觉得讶然。
人们总说,女孩子不用太聪明,却不得不承认,墨千珑真的是一个很冰雪聪明的女孩儿。
尘十羽承认了:“是的。你想知道,你的手绢为什么会送给我吗?”语毕,他从床头柜的抽屉里面拿出一方精美的蓝盒子,并将其打开,便见一张洁净得恍若天使的羽毛似的白色手绢工整地躺在其中。
“也是母亲被抓,雪沫的父亲逝去的同一日,你不知如何安慰哭泣的我,送给了我这张手绢。所以说,其实你从来就不必对我说什么对不起,反倒是我,应该感谢当年的你,不止成为了雪沫的光,也成为那道温暖我心之光。”
墨千珑忍不住垂泪:“这么多年,一定很辛苦吧?”
尘十羽说得愈发轻松,墨千珑就愈发心疼他这么多年以来受得苦与累。
“你跟我睡,所有的辛苦就都值得了。”尘十羽不想墨千珑因这些过去而流泪,毕竟过去了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故而收起手绢,来调戏下她。
“想得美。”墨千珑俏脸一红,扭过头。尘十羽可不是第一次逗墨千珑笑,儿时当她遇到不开心的事,他也会努力让她开心起来。或许,也只有像尘十羽这样的温暖火焰,才能够融化得了如墨千珑那样的冰雪之心。
“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我和你到底是怎么认识的?”墨千珑浅浅一笑,轻声道。
尘十羽温柔地勾了一下墨千珑的小俏鼻,温声说:“今天的睡前故事讲完了,剩下的有时间我再跟你说,睡了睡了。”
“那我先回去了……”墨千珑起身准备离开,却是被尘十羽一手拉住,另一手还拍了拍床,有些不怀好意地笑道:“在我这里睡就好了。”
“才不要。”墨千珑的脸更红了。这男女授受不亲,怎么能……
“好了,不逗你玩了,你在床上睡,我去沙发上修炼魔法。”尘十羽从沙发旁的柜子里拿来干净的新枕头被子给墨千珑,并把床上旧被子枕头收走,放到沙发之上,自己也坐到了沙发上面。
墨千珑不想尘十羽那么辛苦,大晚上的还修炼魔法不睡觉,柔声说道:“你也睡吧。”
尘十羽嘴角上扬,调笑道:“我要睡就必须睡床。”
“那你还是修炼你的魔法去吧。”墨千珑别过头。
“那晚安咯。”
尘十羽,你可知道,照亮墨千珑心中的光,一直以来,都是你。
用尽一生幸运,只为能遇见你。
感谢你终于回来了,也感谢你为此守候了那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