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回头,与来人见礼:“屠宗主。”
见其精神萎靡,月华道:“屠宗主面色不太好,可叫医师瞧瞧?”
屠岩苦笑一声,说:“我没事,只是……”
只是这次宗门盛会,两个徒弟身死,小徒弟至今昏迷不醒。屠岩受不得殿中的欢声笑语,出来透气遇见了月华。
月华见其苦色,安慰道:“请节哀。”
“节哀?”屠岩一拳击在假山上,“老子不杀光魔修,节哀不了!”
魔修怎么可能杀得完,屠岩激愤了。不过要不是他三个徒弟遇险,在这次宗门盛会定会有所表现。柳乘风光是拿走他们赢的玉牌,就是狩猎比试第一,可见三人是有本事的。
月华不知道的是,屠岩三个徒弟习了那半卷秘籍。当年好友将秘籍暂时交予他保管,不久却遭魔宗灭门。这么多年了,屠岩参不透秘籍。没想到三个徒弟与秘籍有缘,习了一点皮毛就进步神速。这次三个徒弟出事,秘籍不见踪影。屠岩猜测,这秘籍一定是魔宗的宝物,所以拥有它的人无一例外遭了魔修毒手。
月华不知内情,只道:“屠宗主要保重身体,一切事宜等你的小徒弟醒了再说。”
“多谢仙子关心。上次的事,屠某冲动,多有得罪。”
屠岩这是为冤枉柳乘风道歉,当时他实在是悲愤交加,失了方寸。
月华笑道:“没事,大家都是性情中人,我理解。”
两人说了几句,月华先行回到殿中。出去时还是欢声笑语,进来时鸦雀无声,暗流涌动。月华咽了咽口水,默默地挪回自己的位子上。
水行舟作为东道主,开口解尴尬之局:“哈哈哈,月上门与蝶恋谷联姻是桩喜事,在下恭祝两宗缔结秦晋之好。”
联姻?月华一脸懵逼,谁和谁联姻了。
只见花蓉蓉红了眼,望着一言不发的水一程。听了水行舟此言,终于受不住哭着跑了出去。花蓉蓉脾气不好,却非常好强,怎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啼哭失了尊严?
其实就在刚才,谷主花明渊与宗主柳惊鸿,当场定下了花蓉蓉与柳连茂的婚事。花蓉蓉爱慕水一程,却被父亲乱点鸳鸯,心上人亦无动于衷,她受了天大的委屈。
另一个当事人柳连茂,是柳惊鸿的徒弟,在月上门亦是独当一面的人物。只见柳连茂不悲不喜,全凭门主做主。
花蓉蓉失礼,其父花明渊只道小孩子脾气,望诸位海涵。柳惊鸿与其谈笑风生,不当一回事。
只言片语间,月华终于搞清楚了状况。啧啧啧,两宗之间居然搞起了联姻,也不知道柳惊鸿是怎么想的。
月华心思百转,突然一记重物砸在了她肩上。
“喂!乘风?柳乘风!”
月华轻拍他的脸,刚才进殿还见其规矩坐在位子上,一动不动,敢情是喝醉了?!月华弄不醒他,最后认命把人搬了回去。
…………
“醒了。”
月华似笑非笑地盯着人,柳乘风一个激灵起身。
待看清屋里陈设,柳乘风问道:“我们……回宗门了?”
“不然呢?”月华呵呵道,“你醉了三天三夜,你小子到底是喝了多少酒!”
“我桌上那壶,和仙姑桌上半壶。”柳乘风想了想,补充道,“哦,还有师兄敬了我三碗。”
月华嘴角微抽:“你还挺诚实……”瞥了一眼醉后靡容的柳乘风,说道,“赶紧收拾收拾,不要荒废修炼!”
“是!”
宗门盛会后,东方岚随族人回了七星岛。不知为何,茅山的道士没把陶慕抓回去,任其自生自灭了。
回山后,月华为柳乘风温养了几日灵脉,便叫他服了洗髓丹,专心闭关修炼。
每日遛遛鸟,喝喝酒,晒晒太阳,月华过上了老年人一般的生活。实在无聊时,跑去山洞里,摸一摸老虎的屁股。这后山林的野兽遥遥闻着月华的味儿,一定惊慌四散。尤其是毛绒绒的,或是肉嘟嘟的,一个不留神,就会惨遭仙姑的毒手。
这日,山林没野兽愿意和她玩了,月华便逛起了自家的山门。
练武场上,三两成群的月上门弟子正在切磋。放眼望去,一片绿油油的。月华弹了弹青色的薄纱衣袖,心想月上门的青衫还不错。然那位正在监督的子虚长老,因为天生秃顶,遂定做了一款同色的帽子。月华每次看见他戴着一顶绿帽子,实在是忍不住哈哈大笑。
这不,月华坐在屋顶,又被绿帽长老逗乐了。捧腹乐呵时,一只粉蝶飞舞着接近。月华伸出纤细的手指,粉蝶落在了她的指尖。
如今已经七月份了,蝴蝶的踪迹难寻。这只粉蝶不是普通的蝴蝶,而是一只灵蝶。一看就是出自蝶恋谷,当年伏魔大战没少见。但,蝶恋谷的灵蝶又怎会出现在月上门呢?
月华望着远方,一道灵光极速而来,转眼便落在了月华跟前,化作一名粉衣少女。
花蓉蓉抬着下巴,一脸傲慢地俯视月华。
两人皆未言语,仿佛在较劲似的。花蓉蓉是不愿先开口,月华则是一脸懵逼。谁能告诉她,这小妞怎么在这儿?
“咳!”月华不确定地问,“花蓉蓉?”
花蓉蓉心里有气,才一个月不见,对方居然装作不认识:“你老太婆是山里待久了,老眼昏花不识人了?!”
闻言,月华起身,直接问道:“你怎么来了?”
花蓉蓉翻了个白眼,随手甩出一封信笺。月华接住一阅,是蝶恋谷谷主花明渊的亲笔书信。
无外乎是蝶恋谷和月上门订了亲,花谷主便把女儿扔到月上门暂住,与未来夫婿柳连茂培养感情。这不就是婚前同居嘛,不过,花蓉蓉明明不满这桩婚事,居然会听话的孤身前来。这位大小姐的脑回路,月华是猜不透。
月华看了信,说道:“你自己去找门主吧,他会安排你的。”
花蓉蓉犟道:“这就是你们月上门的待客之道吗?!本小姐偏要你接待!”
月华深吸一口气,无奈笑道:“你要我怎么招呼你?请你吃饭喝酒?给你买衣服首饰?陪你练剑?还是……先休息?”
花蓉蓉想了想,说:“我一路奔波,累了。”
“好,那我们……”
“我要睡你的房间。”花蓉蓉补充道,“我认床,陌生人的我睡不惯。”
“……”月华眨巴眨巴眼睛,“你确定?”
花蓉蓉讽笑道:“怎么,你舍不得?”
月华道:“我住的地方简陋,你睡得惯就好。我天为被,地为席,睡哪儿都一样。”
有人想睡她的床,还能怎么办,成全她呗。
…………
偏僻的后山林,面对一间矮小的木屋。屋里只有一张硬邦邦的木板床,连个帘子都没有。
花蓉蓉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大吼道:“你耍我!”
月华倚在屋门前,憋着笑道:“我在这儿睡了十几年,绝不敢戏弄你!”
这位大小姐吃的、穿的、用的、住的,肯定是最好的。偏偏要和她抢房间,自寻死路。
“哼!”花蓉蓉夺门而去。
月华见人走远了,忍不住捧腹大笑。今儿乐子真多,肚子都要笑痛了。
柳乘风一来,便见仙姑弯着腰,捂着肚子,发出奇怪的声音。
“仙姑,你没事吧?我刚刚好像见到蝶恋谷的花姑娘了,她看上去很生气。”
“啊?”月华抬头,脸上还挂着笑,“小风子?你出关啦!”
小风子?柳乘风觉得这个称呼怪怪的,回道:“嗯。弟子吸收了洗髓丹,又在密室里调息数日,觉得修为大有长进。”
月华拍了拍柳乘风的肩膀,欣慰道:“不错不错!筑基中期,蹦得挺快。你这些日子注意放缓修炼,巩固境界。”
“是。”柳乘风一脸兴奋,修为上涨是件大喜事。不过想着刚才遇见的人,柳乘风问道:“对了,仙姑。刚刚的花姑娘,她……”
“嗯……那位花……姑娘来我们月上门小住。这不关你的事,你没事儿别去她跟前晃。小心她一个不高兴,给你来一剑。”月华比划了两下,模仿刺剑的动作。
柳乘风陈述道:“花姑娘脾气是有点大,总是针对仙姑。”
“嗯嗯,我们不讨论花不花姑娘的。来来来,正好你出关了,我带你去个好地方,试一下你的本事。”
说走就走,师徒二人离开了揽月居,往西山头而去。
不就是后山的悬崖峭壁,除了斜生在崖上的松树,着实没什么稀奇的。柳乘风探过头往崖下一望,感受不到这是仙姑口中的好地方。
月华搓搓手,吞吞吐吐道:“这个……那个……”
柳乘风问号脸:“仙姑想说什么?可有难言之隐?”
“没什么大事。”月华想了想,直接道,“我发现下面有只蜘蛛要成精了,你帮我把它捉回来。嗯,就当做是对你的测试。”月华眼睛亮闪闪的,微笑着对柳乘风说道。
柳乘风被盯了会儿,再次把头伸出去。好家伙!果然有一只蜘蛛。不,哪是一只,明明是一头!
巨型的蜘蛛身,有着两三米长的爬脚,死死抓住崖壁。蜘蛛匍匐着占了一大片地,颜色又与崖土浑然一体。第一次往下望的时候,柳乘风完全没注意到。
柳乘风吞了吞口水,商量道:“仙姑说它要成精了,我这才筑基呢。您掀掀手指头就能把它降服,仙姑能不能换个修为稍微低点的灵兽?”
“嘿,我们要迎难而上!”月华振振有词,“行走在外,你将来也会遇到修为碾压你的敌人。难道你还能和敌人商量,换个人来打吗?”
月华侃侃而谈:“我观察过,这只蜘蛛有点蠢。只长个,没长脑子。你现在就拿这只蜘蛛练练手,没事儿的。再说有我呢,我在旁边看着。有问题,我一定出手相救!”
柳乘风知道今儿是没商量了,硬着头皮,拔出乘风剑。
“仙姑,你一定要救我呀!”说完,跳崖而去。
可怜的孩子,仿佛是上断头台一样。这和断头台也没差了,即将成精的蜘蛛,对阵刚筑基的新人,血虐。
柳乘风一剑刺向蜘蛛身,仿佛刺在了铁皮上,一时没有动静。半晌,蜘蛛抖了抖它庞大的身躯。伴随着一块块崖石坠落,蜘蛛露出了真面目。
这竟然是一只血红色的蜘蛛精!红得滴血!红得瘆人!
见此,月华倒退几步。这种长满脚的东西,是她这个堂堂仙姑最害怕的。
柳乘风心里同样瘆得慌,却只能硬着头皮上。
虽然只是被人挠痒痒般地砍了一剑,但被人打扰休眠,蜘蛛精很生气。伸出一脚,直接把柳乘风按在了悬崖上。
背后是坚硬的崖石,胸口是长毛的蜘蛛脚。若是再不请仙姑帮忙,怕是要折在这儿了。柳乘风刚要开口呼救,崖顶上传来月华的加油声。
“小风子,你要挺住呀!我看好你哟!加油!”
柳乘风仰着头,见仙姑如此信任他,自己怎能不努力呢!心里憋着一口气,柳乘风爆发灵力,一剑斩断了压迫自己的蜘蛛脚。
红蜘蛛的一只脚被人砍了,其余几只连忙缩过来抱住残脚,口中发出怪声。没了抓住崖壁的蜘蛛脚,红蜘蛛直直往下掉。待反应过来,又匆忙地伸脚抓住。红蜘蛛更生气了,它要吃了眼前的人类,报自己的断脚之仇。
“小风子,你别把它杀死了!”月华在上面叮嘱。
“知道了,仙姑!”
柳乘风发现这只蜘蛛看起来吓人,但的确蠢得可以。尤其是发疯后,更蠢了。
一人一蜘蛛,一青影一红团。红蜘蛛明显更加暴力,一脚就是一个大坑,崖壁被凿了大大小小的坑洼。柳乘风戏耍着红蜘蛛,待它灵力耗尽,一举拿下!
红蜘蛛灵力不支,缩回一般蜘蛛大小。柳乘风将它抓在手心里,飞回崖顶向月华邀功。
“仙姑,你看!我把它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