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是赵向零饶有兴趣的蹲了过来。她扬起禹思秋的脸,乐呵呵道:“你想说什么?想说如果自己死在这里,下头的人会替你将风声放出去?”
禹思秋连忙点头。是了,她还有后招,李瑞清根本不能杀她!
“但是我们为什么要杀你呢?”赵向零看破她的心思,笑道,“折磨人的方式那么多,为何要用最痛快的一种?”
起身,赵向零伸手探入李瑞清袖中,从袖袋里取出十几瓶毒药。
“要不然,我们一样样的试一遍,再放你回去?”赵向零抿唇,显得无比高兴。她拔出瓶塞,往禹思秋的鼻子下搁了搁。
腐酸味斥满鼻腔,几乎叫禹思秋立刻没了嗅觉。这样的药水若是喝下去,怕是连五脏六腑都能够烧通!
禹思秋紧紧抿唇,用自己能做到的最大的表情来表达自己的抗拒。
她浑身发抖,害怕到了极致。
“放心,就算喝下去也不会死的。”赵向零道,“医仙李瑞清在这里,保你活的长长久久平平安安,就是痛苦了些,没什么大不了。”
拿着那瓶子,赵向零在禹思秋面前晃呀晃,瞧着她吓得面色发青,忍不住怜惜地拍了拍她的脸:“你看你,不就是喝个毒水嘛,至于害怕成这样么?”
“你不是要嫁给李瑞清?这点东西算不得什么。”
“我比你更了解他,比如我们联手斩了**臣满族,诛杀了上千人,城南菜市口的血液整整半月未干,那才叫做人间烈狱。”
“哦,忘了告诉你,我火烧金銮殿的时候,可比杀头惨烈多了。你闻过猪肉烤焦的气味么?人烧焦也是那样的气味,我保证你不会想体会那么一次。”
赵向零弯身,姣好面容如同地狱里爬出来勾人魂魄的艳鬼,带着半脸阴影和狡黠笑容,幽森森地用直勾勾的眼神盯着她看。
禹思秋大叫,无奈下颚被卸,发不出完整的声音,只能如同小兽般低吼,眼泪从眼眶里滴落出来。
“你以为,高高在上的权臣哪一个手上没有染过血腥?就你,禹家的一个小姐,又算得了什么?”
“就算今天我在这里把你给杀了,你看看你爹他敢说些什么!”
赵向零冷笑:“就算我将你在你爹面前杀了,你爹也只敢说你的血冲撞了朕,还请陛下恕罪!”
禹思秋已经不再害怕。有些事情,想明白了反而没了恐惧。她知道赵向零说的是对的,她被冲昏了头脑,以为曙光就在前面。
殊不知越是光明越是危险,水声的来源可以是蛇尾,亮光的尽头能够是刀尖!
捏紧瓷瓶,赵向零似乎有些激动,洒了几滴毒药在自己手背上。
幽绿色药液从她白皙皮肤上划过,立时就是红痕一道,开始朝两边肿了起来。
李瑞清瞧见,夺过她手中药瓶放好,执起她的手,取药覆在手背:“何苦要伤自己?”
提起这些事,害怕的是禹思秋,伤心的却是赵向零。李瑞清知道,有些事她并不愿提起,如今说起来,反而牵动心思。
捏开禹思秋嘴巴,李瑞清塞进一枚药丸,拍她后颈迫使她咽下,才扶起赵向零对属木道:“同她解释。”
说完,便拉着赵向零走了。
禹思秋有一点没有说错,他现在确实没有动杀心。倒不是因为杀了她会招来麻烦,而是没有必要对她动手。
无需沾染的血腥,何必脏了自己的手?
况且,用一枚毒药控制住她,或许日后留着还能有用。毕竟,他们同禹家还有一场恶战要斗。
沿着穿花长廊往里走,赵向零瞧着长廊上设下的防虫网,跟在李瑞清身后。
她瞧着网上嗅见人气却无法挤进来的蚊虫,不禁道:“瑞清,你知道禹家为何会迫不及待的想要对我下手么?”
正常情况下,臣子敢对上头天子动手的可能性极小,除非他有什么依仗。
李瑞清想了想,答道:“我如果不曾记错,铧王有世子,名曰瞬。”
赵瞬。
铧王死后,旁系亲属尽数受到株连。铧王府所有门客被流放岭南,而三代子孙尽数被杀。作为铧王嫡系世子,赵瞬更没有被放过的可能。
这个人,早就应该死在历史之中,连骨头渣滓也不能剩下。
“当初朕就怀疑,赵瞬没有死,如今看来,他很有可能藏在江南织造局。”
江南织造局并不受禹家的直接控制。禹德泽的长女禹思夏下嫁给江南织造衙门里的织造,这才叫禹家同织造坊有了联系。
虽说织造是个连五品都不到的小官,但他有比其他官员都强的天然优势,即油水丰厚。
往年来说,江南织造三局能织出近千万两白银的锦缎,其中两成进贡给皇帝,四成用作买卖填充国库,另外的四成,就进了那总织造的腰包。
其油水之丰厚,不单单能用富庶二字来形容。
这也就是禹家为何在朝堂地位能同王家这个大族齐头并进的原因。
“当时不是确认过名册?”李瑞清觉得赵瞬在那种情况下根本活不下来。亲友不在,势力拔尽,他如何能逃出天罗地网?
“确认是赵瞬的是王叁和禹德泽。”赵向零道,“你现在认为,这可信么?”
王叁暂且不论,禹德泽是第一不可信之人。
“如果赵瞬在他手里,那么一切就能解释的通。”赵向零笑,“我猜,他一定是许诺禹德泽从龙之功,劝他将自己的命保下。如今禹德泽想要反悔,也反悔不得。”
一旦反悔,只能是玉石俱焚的下场。赵瞬一定不会放过禹德泽。
虽说同赵瞬合作不是个保本买卖,但这是禹德泽唯一能让禹家高过王家的机会。风险同收益,从来不能两全。
“我可以去趟江南查明此事。”李瑞清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他须得亲自去一趟,交给旁人绝不是个好主意。
“不行。”赵向零拒绝道,“你不能一个人去。”
李瑞清眸光一黯:“若陛下不放心,臣可以......”
“怎么说也得带上我不是?”赵向零搭住他肩膀,“万一你被人欺负,左相的身份可抵不上什么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