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瑞清自然也能听明白。他只敛眉站在旁侧,没有多做辩解,也没有任何反应,似乎玄音说的不是他。
“况且。”玄音冷笑,用最恶毒的语气说着最恶毒的话,“陛下,您真的还觉得两位先皇还活着么?”
‘轰’地一声,赵向零所有的思绪顿时被击散。
两位先皇,赵向零知道他说的是谁。她娘林梓,她爹赵玉恒。
五年来,林梓和赵玉恒确实没有给过赵向零只言片字,如果他们真的是在极地,如果他们真的还活着,如果他们......
“滚!”赵向零怒道,探手掐住玄音的脖子,赤红着眼,“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她用尽力气,动了杀意。
玄音目眦尽裂,唇角淌血,看着赵向零却笑意盈盈,似乎是同情,又似乎是嫌恶。
李瑞清终究还是出了手。他点住赵向零后颈,瞧她慢慢软倒,蹲身将她抱了起来。
玄音得以喘息,倒在床边大笑:“看看,她还是怀疑你。呵,李瑞清,我真对你这只走狗感到悲哀。”
李瑞清面无表情,只淡淡看着他,就像是看一只蝼蚁:“看来前日腿上的伤好的太快。”
“李瑞清,你真的是李澈么?赵瞬的母妃,可是国人。”玄音抬头看着他,似笑非笑。
“我不是,你是?”李瑞清冷哼,也不看地上玄音挪愉的笑容,掉头打算离开。
听得身后玄音继续道:“你这辈子,都别想得到她半点信任,你想要做的事情,永远也完不成。”
脚步稍顿,李瑞清回头丢给他一个同情的目光,淡淡回道:“你也是,同乐。”
说完,抱着赵向零头也不回的走掉。
他走后,太医宫人立刻进来,将他扶起好生服侍。玄音眼前一黑,终究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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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向零醒来的时候天色已暗。她瞧见李瑞清坐在床边正执书在看。
屋里没有点灯,书页上的字大约早就已经看不清楚。他端着本书,实际上却是在发愣。
而且已经出神很久了。
李瑞清没有发现赵向零已经醒过来。他心中的不安占据了大半颗心。
他不知道赵向零究竟信不信玄音的话,也不知道这些话对她会有多大的影响。
心乱如麻,直到有人慢慢从身后抱住了他的腰。
李瑞清侧头,瞧见赵向零低头靠在自己肩上。他道:“醒了?”
“嗯。”赵向零道。
见他欲言又止,赵向零笑道:“怎么不问问我有何看法?”
李瑞清沉默。他想问,但他更怕听到不想听见的答案,听到赵向零的质问。
“据我所知,赵瞬母妃是国和亲过来的公主。”赵向零道,“照理而言,赵瞬确实有可能瞳色和你一样。”
“嗯。”李瑞清应道,颇为敷衍。
“瑞清......你就没有什么想要为自己解释?”赵向零仍旧是笑,语气里却不明确。
她究竟心中是怎样的想法,从她成为皇帝后李瑞清就很少看明白。
从前认为是明白的,可后来越来越多的事情表明,他并没有自以为的那样对赵向零很了解。
“如果连身份都没有办法证明。”李瑞清自嘲道,“我还能怎样?”
能将我是李瑞清几个字贴在脸上么?
“还能说句赵向零是我的。”赵向零侧身滚进李瑞清怀里,瞧着他笑嘻嘻道,“怎样,朕给你想好了,你只管说便是。”
李瑞清低头看她:“不怀疑我?”
“这有什么好怀疑的?”赵向零瘪嘴,“难不成你还真是赵瞬?你这个人,从小无趣到大,也从小被我折腾到大,莫非我还能认错你不是?”
谁都能认错,就他没可能。自己认错了就罢了,他和赵向晚打了那么多年,赵向晚也不能看差他。
“可他说你父母......”李瑞清想到赵向零先前的癫狂,并未再接下去。
赵向零笑:“我又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遭遇不测也不会是你出手。我只是担心......”
“他们确实在极地。”李瑞清道,“那里气候不好,陪同林姨他们进去的人没能坚持过两个月。”
并且除了他们两个,再没有人能成功进去过。
这也就是为何赵向零从来都没有收到过他们书信的原因。里面的东西根本就传不出来。
“但玄音有解药。”赵向零摇头道。
如果真像李瑞清所说,极地那样难入,为何玄音会有解药,并且一出手就是十颗?
“所以当时我和赵向晚才会那般震惊。”李瑞清道,“我们准备了五年,按照计划,先皇将会在明年春末回来,连同这些年她攒的药丸......”
也就是说,在明年春末之前,这种药都是不该出现的。
赵向零的关注点却在另一边:“你说,我爹娘明年就回来了?”
天知道,她有多想这两个人回来。天知道先前不知晓他们在何处的时候,自己有多少怨念!
李瑞清笑,将她侧边头发扫至脑后:“林姨让我们瞒着你,是知道你的性子,怕你二话不说冲到极地去。”
五年前的赵向零确实会这样做,但五年后的她不会。因为如今的她是一个合格的皇帝。
她不能放下此处只顾她的私事。
“朕,克制得很。”赵向零枕在李瑞清腿上,抢过他的书盖在自己脸上,“你有见过朕这样好说话的皇帝?”
只听得李瑞清笑:“嗯嗯,克制,克制得御书房的折子一本未看,克制得近日大半时间都躺着,克制得每天脑子里都在想晚上要吃什么。”
“哎!”赵向零将盖在脸上的书扯下来,瞪着李瑞清道,“你这人怎么回事?现在是不拆台心里不舒服?”
“实话而已。”李瑞清答。他慢慢从赵向零手中抽出书,再将床上的枕头丢到一边去。
“好你个李瑞清!”赵向零伸手去摸枕头丢他,摸了半天发现床上什么都没有。
她稍抬头,发现李瑞清早就把能抓的东西都丢到地上去了。离她......非常远。
李瑞清没忍住,笑出声。按按赵向零头起身道:“慢慢拾,我先......”
笑声被掐断在被子里,赵向零举起被子兜头盖他一脸,隔着被子掐着他坐下:“左相,您最近嚣张得很,似乎很是欠修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