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瑞清的背影,早已消失不见,赵向零站在原地呆了许久,才望天苦笑。
不是所有人都会在原地等她。
每一个人都会有底线,哪怕李瑞清对她再好,也绝不会让她这样乱来。
但他怎么会明白,这次乱来的,不是她。
这次要放手或者推开他的,也不是她。
赵向零捏紧了拳。
她原本那封圣旨上写着的,是承认左相同国师乃一人。如今被人调换,就再也不能这样宣布出去了。
既然如此,按照赵瞬的计划出手,也不是什么难事。
赵向零冷笑。呵,既然他如此不将自己放在眼中,那就让他明白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南国国君!
收拾好情绪,赵向零义无反顾朝梧桐宫书房去。
她收起所有难过,换成了势不可挡的凌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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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瑞清出皇宫后,并没有直接回到左相府。
他去了一趟胡家。
卫尉,胡家。
他比赐婚的圣旨后一步到达胡家大院。
李瑞清翻墙而入,没有惊动任何人,坐在一处亭子中,让属木去请人来。
卫尉家不必京城王家,孙家,不是百年望族,没有什么根基,故宅子只建在京城边缘,且占地面积不大。
亭台小巧,是这府上为数不多的装饰性建筑。
李瑞清未换朝服,坐在石凳上,引得偶尔路过的丫鬟侧目。
他对此似乎没有太大反应,只是任由她们瞧着,端坐不动,像块石头。
不到半刻钟,属木就将他想要见到的人给请了过来。
胡乐岚提着裙子,匆匆跟在属木身后,她因为跑动面色绯红,添了几分艳丽。
李瑞清并未看她,仍旧是坐着,不发一语。
直到属木退下,胡乐岚站在他旁边,李瑞清才瞧她一眼。
第一句话,他道:“你不该一个丫鬟也不带。”
私下见面,本就值得嚼舌根,这一个丫鬟也不带,单独前来,就更是叫人有空子可钻。
胡乐岚稍红着脸,道:“左相大人,我已经得到陛下的圣旨,我们......”
“忘了它。”李瑞清的第二句话。
胡乐岚凝固了笑容,她讪讪道:“忘了?忘了什么?”
李瑞清抬眸:“忘了那张圣旨,我不会同你成亲。”
胡乐岚的脸色白了几分。她扶着石桌在李瑞清旁边的凳子上坐下,低声:“为什么......”
李瑞清道:“你知道我是剑影阁少阁主,稍稍打听一番就可以知道,我已经成亲了。”
“但是......”胡乐岚低声,“这是陛下的圣旨。”
李瑞清冷笑:“圣旨又如何?与我何干?”
要是别人听见李瑞清的这句话,或许只会觉得他猖狂,但胡乐岚知道李瑞清的底细,也知道他这句话不是妄言。
他真的有这个本事,他也是真的能抗旨不尊。
“左相大人。”但胡乐岚还是想要劝说他,毕竟抗旨这件事,不是小事,“这件事,还请你多多思量,莫要冒犯皇威。”
“我说过,我有妻子,不会娶你。”李瑞清颇为不耐,“看在你对我有救命之恩的份上,我没有当堂驳回,如今你自己驳回这一件事,应当不会太难。”
胡乐岚脸色苍白如纸:“我只是小小民女,实在不敢违背陛下旨意......”
“你违背也不会有事。”李瑞清道,“我会保你。”
胡乐岚脸色更白了,她道:“是谁?谁是你的妻子?”
她想,她喜欢了左相三年,从未听说过他身旁有过女人,只除了她。
她?胡乐岚瞪大了眼睛。
是了,只有她!
李瑞清的回答,验证了她的观点:“南朝国君,赵向零。”
胡乐岚的脸白的没了人色。
她低声:“她怎么可能会是你的妻子,左相大人,您不要再自欺欺人,这件事分明就是......”
“我说过,我在剑影阁已经办下婚礼,信不信由你。”李瑞清起身,“所以,我不可能再做这样荒唐的事情,也不会迎你进门。”
胡乐岚跟着起身,痛色道:“左相大人,您不能这样对我,我是你的救命......”
“欠你的情,这三年我还了不少。”李瑞清道,“可以说,我的命或许也没有这么值钱。若你执意要我用左相之妻这个位置来奉还救命之恩......”
取下属木腰间宝剑,李瑞清递给胡乐岚:“命在这里,你取走便是。”
剑尖闪着微光,诉说它绝对不仅仅只是看上去锋利而已。
胡乐岚没有接过,眼泪却先掉了下来:“你明知道,你明知道我不可能会杀你......”
“那你也应该清楚,我不可能会娶你。”李瑞清的话没有半点婉转,更没有半分可商量的余地。
他知道,他半点不能松口,否则就是更大的祸害。
“你明明就不讨厌我,为何不能试一试,或许你会觉得我其实也很好。”胡乐岚几近哀求。她一对水眸看向李瑞清,欲哭不哭。
李瑞清却很是平静:“我不讨厌你,也觉得你很好,但我不想娶你。以前不会想,现在也不会想,以后更不会。”
“你可以退婚,这是我给你唯一的选择。如果等到我亲自动手,你知道,你会成为整个京城的笑柄。”
一个被退婚的女子,尤其退婚者还是左相,传出去,以后还有谁敢娶她?
“笑柄?”胡乐岚苦笑,“笑柄又如何?左相,你当真宁死也不肯娶我?”
李瑞清没有回答,只是将剑往她手中递了递。
胡乐岚心中一横,竟然夺走李瑞清手中的宝剑,抵在他胸口问他:“李澈,我再问你一遍,你当真宁可死,宁可违背圣旨,也不愿意娶我!”
李瑞清淡淡道:“是。”
他并未躲闪,甚至连眼睛也没有眨一下。
似乎那剑指着人不是他,又或者他笃定胡乐岚不会动手。
“你!”胡乐岚想要将剑推进,却只稍稍在衣服上刺出一道褶皱,甚至没能划破衣服,她的手就颤抖起来,再也挪不动半分。
‘哐当’一声,宝剑落地,胡乐岚将剑丢在地上,哭着跑远了。
属木忙上前,将剑拾起:“主子。”
李瑞清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
“这件事多有蹊跷。”李瑞清道,“我忽然觉得,那圣旨未必是向零亲笔。只是哪里古怪,尚且说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