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民期中考试结束，数学、物理及化学三大理科学科再一次全年级第一。开着家长会的李承坤喜忧参半，心中一时竟涌现出一股莫名的悲伤。
是不是，他们注定就是不同世界的人！
“哥，你不高兴吗？”
良久，开着车的李承坤才哼笑。
“高兴！要是你能把全部学科都考第一，我更加高兴！”
李民撇了他一眼，便哼地一下转过了头去，像是不满于他的贪心。
李承坤深深地呼了一口气，伸出大手掌摸向李民乌黑的发顶。
“哥是真的高兴。”
“只是忽然觉得有些寂寞。”
李民从窗外移开自己的眼睛，微微地叹了一口气，“哥为什么老是说寂寞，难道哥还有其他想念的人吗？”
李承坤单手扶着方向盘，眼望前方，低低地哼笑。搭在李民后脑勺的手却舍不得移开。
“没有了。”
“除了你，哥没有其他思念的人。”
“那为什么你还寂寞。”
“你每一次说寂寞，我都好伤心。就像快要下雨的天气一样，让人透不过气来。”
眼眶好温热，道路的界限慢慢地在视线里模糊，慢慢地变得焦灼。
李承坤收回了自己的手，紧紧地抓着黑色的方向盘。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语文不好，才得八十二分，我形容不出来。”
“我就希望哥不要再寂寞了。有什么事情跟我说，我们一起解决，然后你也不会寂寞了，我也不会伤心了，多好！”
“我觉得我们这样挺好的，我一点也不寂寞！”
笑容，把一滴泪挤到了眼角。
李承坤转过头去，靠着车门的手臂抵着额头，指尖一拭，毫无痕迹。
这可是你说的！
我们这样就挺好的！
“那我们去买冰淇淋，再去沙滩开车，你会不会觉得更好？”
李民一转头，惊喜之余就是灿烂的笑，“嗯，好！更好！”
喉结滑动，李承坤多希望此刻可以过去光明正大地抱一抱他。
周二，当李承坤送走最后一个客人，正带着人做清扫的时候，一辆崭新的丰田停在了他的店门口。
样子比他开的那辆还上了个档次。
李承坤迎了出去，看见徐祖生和包仔大头相继从车上下来。
徐祖生看着李承坤惊讶的眼神哼笑，“小子，你不会觉得林利胜把车子给你，就不要我了吧！”
抽出烟，李承坤咧嘴道：“哪敢啊！有生叔叔在前面，所有人靠后！”
徐祖生走近，抓着李承坤的肩膀将李承坤往里推。
“哼，臭小子。果然放出来几天就油腔滑调的。”
李承坤边走边回头，似乎还想取笑徐祖生两句，徐祖生已经在后面大喊道：“走，给叔叔摆酒，今天谁不醉谁是孬种！”
当班的钟镇国很有眼色，在店里看见门口斗嘴皮子的几人就已经招呼几个在收拾桌椅的服务生重新摆开了一张桌子。收拾好楼上，带着人下来的肖伟更是急匆匆带人到厨房搜刮了一些能上桌的肉和小食。
后知后觉的姚家树看见两人办的事如此滑溜，倒把自己比下去了。只能嚷嚷了几声，想指挥几个年轻的服务员，意图表现表现。谁知道，几名服务员压根没理会他。
李承坤看了身后的大头和包仔一眼，两人都穿着旧衣服，今晚应该是扛了货的。
“生哥这是打哪儿来？”
“饿不饿？店里没什么填肚子的，要不我出去买点？”
“算了，三更半夜的去哪里找。就陪我喝喝酒好了，心情不好。”
话说得实在，夜半时分，要找碗热乎东西确实不易。既然老大都如此体贴地没有为难他，那他肯定是恭敬不如从命了。
转头，对着送酒上来的钟镇国和肖伟抬了抬下巴，示意两人可以去休息了。两人点头而去，只余一桌四人坐在静悄悄的大厅里。
徐祖生仰靠在沙发上，抻着身体伸了一个悠长的懒腰，面无表情的脸孔看着更像是要排解心中的郁闷。
“胜哥从越南运回了两辆车，一辆给了我，一辆给了敬哥。”
“原本这种大型货物应该是在北村走的，但胜哥点明了要在一号点过河。所以，敬哥只能从北村出来，到河堤取车。”
李承坤心内一沉，忘记了去观察大头和包仔的神色。
林利胜这是摆明了要捧徐祖生而踩敬哥！
终于理解徐祖生这突如其来的纠结出自于何处。
“敬哥的旧车给了宋世琛，宋世琛这之前一直开的摩托。”
……
李承坤哼笑。
“哥就不能先让我多喘口气？”
从李承坤拿到车钥匙至今，也差不多有大半年的时间了。而宋世琛还一直开着摩托。其实他早就被林利胜置于宋世琛的对立面，只是他迟缓地没有发现。
“本来是想让你喘的，但一看你那似笑非笑的脸，我就不爽。”
“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凭什么你快活我偏要受折磨。”
李承坤又笑。
但此刻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
“我能不能解释说，胜哥是因为我连辆摩托都没有，所以才可怜我给我车。”
“不能。”
“包仔和大头也没有，他怎么没去可怜他们！”
李承坤大笑出声，靠在身后的沙发上，眼睛瞥向了徐祖生，然后伸出了手。
“那您现在是老蚂蚱，我是嫩蚂蚱，包仔和大头就是中间的那条绳。”
徐祖生认真地握住了李承坤的手：“不对。我是嫩蚂蚱，你是小蚂蚱！”
旁边响起大头不知死活的大笑声，包仔扒在他身上忍得脸色通红。
“你看，你的两个小跟班都赞成了。”
李承坤耸肩，“行吧，只要比两个跟班的大，我基本上就没什么意见了。”
徐祖生煞有介事似的点点头，然后伸出另一只手重重地拍了拍李承坤的肩膀，“嗯，合作愉快！”
“哥！下次下手还是轻点的好，不然我没办法愉快，肩膀快要脱臼了。”
“没事，回去叫李民给你吹吹就不疼了。”
身旁，因为刚才被比下来而脸色正一阵青一阵白的两人，抓住机会报复般地大笑出声。
李承坤刚想回敬两句，就看见徐祖生做了个扩胸运动，身体一下子放松下来。随即大喊道：“哎呀，心情一好是不是也有坏处。突然发现肚子好饿啊！”
门口适时传来敲门声，穿着运动服明显洗漱过的肖伟，提着一大袋的竹签出现在门口。
“坤哥，镇国去河边给你们买了烧烤过来。说自己不方便进来，刚才跑后门去用石头砸了我的窗户。让我给你们送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