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抹阳光洒进小院里,梧桐落叶如一条金色的地毯铺在地上,微光折射下的露珠,像美人的泪痣,尤见可怜。
嘎吱一声,房门开了,黑衣女子散落着头发从里屋走出来,狠狠地吸了一口气,另外一个房间的门也随之开了。宓如看到惊凌,眨了眨眼睛,脸上露出尴尬的表情。立马施了洁仪咒,一个好好的发髻顶在脑后,虽无一饰品,却也是优雅大方的模样。
两人默契走到一起,往小院外走去,两人一出小院,那罩着房子的结界就像梧桐树叶化作金光飘散于风中。
两人离开之前,要去跟庄主告别。今日庄内有些莫名的安静,连鸟儿都不曾见到一只。走着走着,宓如感觉到一股神秘的气息从旁边的楼阁中传来。
她下意识地往楼阁中走去,这种气息似乎只能被宓如感知到,惊凌丝毫不知,已经往前走着,一转身就瞧见宓如像着了魔似的往阁楼走,无论他怎么叫唤,她都像是没听到一般。
惊凌猛地看见那阁楼前有一条线,他擅长结界机关书,很清楚那条银白色的线就是某一个结界线,若是进入了那条线,便是陷入了制作结界者的牢笼里。
宓如的视线里尽是一片乳白色,冷静地打量周围一番。轻轻地唤了几声惊凌的名字,回声阵阵,皆是自己的声音。宓如往前踏了一步,周围的乳白从她脚下化作一片碧绿的草地,山坡下隐隐约约能看见几座小茅草屋。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欢快的歌声从山下的村庄传来,一片喜气洋洋的安乐,宓如下意识地放松了片刻。瞧见不远处的凉亭里站有一人,心下有些疑惑,一眨眼,怎么就天地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连周围的景色都变了。
想着,脚步已经迈出去了。那人背对着宓如,宓如礼貌性地询问几声,那人依旧背对着宓如,身子动都没动一下。
宓如抬脚往里走去,心里已经有些不悦。径直走到那男子的面前,那男人,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容,想什么想出了神的模样。
“惊凌!!我才将没瞧见你,着急了好一会儿呢!眼下瞧着我们兴许是落入了某个人的结界,我奇怪了,竟觉得这场景何时见过的。”
惊凌出神地望着远方,对宓如的话,依旧一副不理不睬的模样。见他不理,心下想了几种不好的事情,莫非是受伤了,说了话会岔了内息。
“你怎么了?可是不舒服。”宓如上前,手指快要碰到惊凌,惊凌猛地后退一步,疾言厉色道:“汝为何人?”
宓如有些不可置信,惊凌莫不是在跟她开玩笑。心里猛地一空,仿佛悬在半山腰一般。
“那你是谁?”
那与惊凌长相一模一样的男人,扫了一眼宓如,往山下走去。宓如摸不着头脑,就跟着男子往山下走去。
村子里很热闹,男子走出之处,都有人跟他打招呼。一双双充满疑惑的眼睛打量着宓如,宓如发现这些目光,抬头挺胸地跟在男子身后。
约莫过了半刻钟,男子在一城楼下停住脚步。宓如在撞到男子之前刹住了脚步,脸上透露出孩童般天真的笑容。
“你跟着我做什么?”
“我不过是想询问此处是何处!”
“满大街的人,你随便一问就好,何须问我?”
“那不一样,你是我在此见过的第一个人,自当与他人不一样,我从你处得到答案,也必定要问其他的人,瞧着你衣衫华贵,定不是普通人家,从你处得到的答案,定是比从普通人处得到的要更有力度不是。”
男子惊鸿一笑,怕是天地都要失了色彩。
“此处乃是灵族,你身为外族之人,莫要待在此处了,若是被长老瞧见,定讨不着好果子吃,快些走吧!”
灵族?就一瞬间的事情,怎么到了灵族,眼前的这位男子明明就是惊凌。明明是两个熟悉的再熟悉不过的人,怎么就不认识了。
宓如心下暗想,男子嘴角的笑意更深了,眼下瞧见一碧衣女子从城楼里走过来。宓如的目光瞬间被吸引,瞧着有些面熟。
女子自然地挽过男子的胳膊,唤了声凌哥哥。那声音柔软到了骨子里,眉眼之间的眷恋藏都藏不住。
女子瞧了一眼宓如,点了点头,算是礼貌了。
宓如瞧着这一幕,眼睛被刺的生疼,眼看两人已经走到了城内。旁边的守城死死地盯着宓如,生怕她要闯进去。
“这就是你等待三万年的女子么?”
城内的白衣男子猛地停住脚步,身子一侧对着宓如说:“可是与你曾见过,我瞧着姑娘,竟觉得与谣乐有三分相似。十日之后乃是我与乐儿的婚礼,姑娘若是无事,来观礼也未尝不可。”
白衣男子手中闪过一道银光,一张红色的帖子落在宓如的手心。
原来他心心念念的人叫谣乐,宓如心中似充盈着一股闷气,胸口的疼痛猛地让她想起了湘珠里的两个人。
那女子的身影好生熟悉,她盯着远去的青衣女子,眼神静静,毫无波澜。突然一个激灵,像是想到了什么,指着渐渐消失的青衣女子的背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身体里似乎有一种力量在吞噬她的记忆,想起了一点点事情,突然如烟灰散开,又是一脑子的空白。
罢了,想不起来何苦勉强自己呢!她知道自己所处的地方乃是无名环境,于是沿着街道走了一路,却也没找到任何缺口,制造这个幻境的人,法术定不会低,这里一切都如现实中一模一样。
她寻了一块石头坐着,从乾坤包里掏出许多的法器,一一实验一番,果真没用。意料之中的事情,宓如也不惊讶,收起来法宝之后。心下这幻境中的惊凌必定也是按照现实中的制作的,趁机多了解一番以后总是有用的,就往城中走去。
城里很热闹,完全不像她在画夹之上看来的灵族,创设幻境,必定是要人相信这里是真实的世界,一般都会制作的跟现实世界一模一样,所以宓如断定,画夹之上是骗人的。
不知为何走在这街道上,甚是觉得熟悉,好似在梦中来过。
多数仙人都会在睡觉的时候,灵魂出窍前往某些地方,想必自己也是在梦中时,来过这里,才会觉得熟悉吧!
来不及想太多,街道上越来也热闹,许多人都挂起了灯笼。一时间街道上七彩缤纷,仿佛置身于王母的蟠桃池中。
“姑娘,给你一个灯笼,高高挂起来,会遇到心爱之人的。”
宓如接过灯笼,脑海中立刻浮现惊凌的面孔。脸颊处竟然还渲染了两处红晕。
“姑娘,你要了我的灯笼,这个报酬还没给呢?”
宓如的思绪被男人的声音扯回了,立马从袖口你掏出一个夜明珠递给男人,男人摇了摇头。宓如又掏出一个。
“姑娘,在下不呀这些。希望姑娘能救救在下夫人。”
说着,男子立马跪在了地上。宓如没有注意到此刻,街道上空无一人,那男子的身形突然变高了些。
“你是谁?我虽是鬼差,却无法掌握生死,为何你们就是看不清呢?非把生老病死怪到鬼差的身上。”
“您不必在乎我是谁?我自然不会害害姑娘的。您不必谦虚,您若是想救,便能救。这与您是不是鬼差并无干系……”
“哟,我竟然不知道自个儿还有这个能力呢?”
“姑娘只需答应在下会救在下夫人,一切事情,在下都会解决好?”
“我凭什么信你?”
“姑娘只能信在下?十日之内姑娘将会重获新生,否则,在下宁可毁了这幻境,永生永世飘荡在虚无之中。也不会放姑娘出去。”
宓如被气的几乎七窍生烟,这男子说话颠三倒四的,却也能清楚地明白话中的意思。
宓如啊,宓如,是不是拆散他人拆多了,现在报应来了。
“赶紧说,怎么帮?”
男子抓紧站起来,在宓如的耳边说了几个字,宓如的脸颊红了红,害羞似得点了点头。
“你的意思是说,我身体里有结印,如果要破除结印,必须跟着幻境中的惊凌成亲,我才能破除结印,我才能够用我隐藏的灵力来救你夫人?”
就算是跟假惊凌成亲,宓如心里也是愿意的,只是这男子后面的一段话,却是更加颠三倒四了,完全莫不清楚头脑。
“姑娘,现如今在下没法跟您解释太过清楚,请您赶紧去灵殿,一切答案都在您的脑子里……”
忽然,眼睛生疼,仿佛千万只蚂蚁撕咬着脑袋,她看见自己躺在那男子的身旁,男子望着自己,脸上露出稍稍舒心的笑意。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飘呀飘的,在绿衣少女的身体前停住,那眉,那眼,好生熟悉。棺材中的尸体!她满心抱怨,背后似有什么东西推了她一把,就整个人跌进了绿衣少女的身体里。
好不容易适应了身体,脑子昏昏沉沉的,就径直睡了一觉。直到晚间,耳朵边上一直传来絮絮叨叨的声音,她睁眼开就看见惊凌坐在床边,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十分宠溺的模样,宓如盯着惊凌,一脸娇羞的模样,与往日大大咧咧的样子差距实在太大。
惊凌瞧见她醒了,正欲站起来,宓如一惊,手腕一用力,惊凌怕伤到她,竟让她生生地拽到,宓如一转身,整个身子压在惊凌的身上。
以前不敢做的事情,此刻,想都不用想,直接吻上惊凌的唇。女孩的吻如蜻蜓点水,胡乱地啃咬这惊凌的嘴唇。惊凌藏不住嘴角的笑意,双手放在宓如的腰上,一个翻身,转被动为主动。
宓如几乎被他虐的喘不过气来,既是兴奋,又是吃醋,如今接了这身子,才能有如此“待遇”,如果是宓如的身子,他怕是看都不愿看一眼。想着宓如用力推开惊凌,抱着被子往床后退了退,惊凌一副懵懂的样子看着好似被人渣侵犯的少女,不知所措,半晌才开口:“对不起,谣乐。”
听到谣乐两个字,宓如几乎抓狂,冷冷道:“无事,我要换洗了,你先出去。”
惊凌脸上依旧苍白,那双耳朵却是红的滴血。整了整衣领,依旧是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不染丝毫尘埃。
宓如打量着这幅身子,镜中的少女一身广袖长裙,乌黑的发丝如瀑布般洒落到腰间。细眉大眼,嘴角微微上扬,通身的仙气,与惊凌如何不相配。想到自己时常穿着打扮,也能明白三分,为何这么多年竟不能让惊凌动心了。
气馁之下,宓如站起来,在屋里来回走动。端详着房子里的摆设,才将一眼看到惊凌,瞬间将正事给忘,此时不得不思考,那男人未曾说完的话。她绝对不是坐以待毙之人,无论那男人说的真假,她都必须赶紧出去。不知道此刻在外面的惊凌如何了。
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宓如拔腿就往外跑去。惊凌站在一旁,风牵起他腰间的丝带,地上趴着一群黑衣的女子。惊凌往宓如这边看过来,宓如一惊,连忙放慢了脚步,心里一阵颤抖,脸颊不自觉红了。
那黑衣男子看见宓如过来,恶狠狠地盯着她。她轻蔑地看了一眼,慢悠悠地站在了惊凌的身边。
“你是谁?”
冰冷到极致的声音,宓如仿佛被冻入冰山。
“我认识她,魔族长老邵英么?恶名远扬,专门吃小孩的脑髓,以此来修炼,提升功力。据说数百年前,已经被魔族前任魔尊扫地出门了,怎得如今又回去了?”
她的语气中带着戏谑,宓如与此人并无恩怨,她所做的那些腌臜事,她也见多就不怪了。
“小娘子,算你有点眼光,如今落到你们手里了,我邵英也无话可说,给我个痛快也算魔族与神族最后一点交情了。”
“你倒是会攀关系,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攀扯上神族了。”
在场莫是惊凌这样身份都不敢轻易说自己与神族又半点关系,怎让这恶名远扬之徒污了神族的清誉。宓如自知脾气不好,却也不是所有事不能容忍的,今日胆敢与神族攀扯关系,便是犯了她的逆鳞。
她自从有记忆起,便是对神族格外尊敬,后来得知惊凌乃是灵主,越发对神族尊敬起来,时不时幻想,惊凌成为神之后,顺道让他带着往九重天去瞧瞧,该是多么美妙的事情。
邵英一副准备受死的模样,惊凌手指间结出一个封印,往邵英身上丢去,一阵恶嚎后,就剩下嗡嗡的呻吟声。宓如看着一切眼睛都不眨一下,生怕错过了邵英脸上任何痛苦的表情。
惊凌抬眼,瞧见一脸幸灾乐祸的女子,迟疑的半刻,轻飘飘的丢下一句“收押”。拉起宓如的手腕就走了。
宓如尚未看足眼,侧着脑袋,那一眼的对视,她看到邵英嘴角的意思邪笑,直刺她的眼眸,全身一阵冰凉,脚根都麻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