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叶晞再多费口舌，孙丽萍便跟在他后面上了车，表面看着是挺配合，但实际上，叶晞心里门儿清，她只是单纯怕死，之所以答应这么爽快，无非是寻求一个庇护。

一路上，孙丽萍都抱着她的包不撒手，半边身子往车门那边靠，虽然一言不发，但她的视野似乎就没从窗外离开过，眉心有浅浅的褶皱，像是在沉思什么，手指偶尔攥紧后又松开。倒真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喜怒哀乐都铺开在脸上，简洁明了，都不用让人费神去猜。

叶晞淡淡地扫了一眼她怀里的包，说了上车之后的第一句话：“不给你母亲回个消息报平安吗？说不定她这会还等着。”

副驾上的身子蓦地紧绷起来，不敢去想叶晞这话就是顺嘴一说，还是意有所指，她没去看叶晞的脸，整个人僵了几秒手才摸进包里，指尖不甚灵活地发了几个字过去。

下车后被风一吹，孙丽萍脑中的混沌散去，突然想起什么来，冲着站在前边的叶晞勉强一笑：“我妈妈今早去了菜市场，她好像说过今晚喝汤，一般下午就要开始炖着，需小火慢熬，汤汁才更浓郁。她记性一直不大好，平常手机丢哪里都不记得，还没回消息呢，估计又在追什么电视剧，我还是打个电话问问，省得坏了一锅汤。”

叶晞眼底闪过意味深长的光，略一抬下巴，示意她随意。

电话无人接听。

孙丽萍心底忽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男人英俊硬朗的眉目间透出淡淡的笑，却没多嘴，等领着人进去审讯室，门一关，他拉开椅子坐下的同时就直接发问：“为什么要过去医院？是想确认李文广究竟是不是还活着，还是，心里被某种愧疚折磨，哪怕是有人告诉你，李文广没死，你也想亲自过去跟他说一声对不起？”

他这一串话都是问题，孙丽萍像是听懵了，又像是拿不准首先该回答哪个，就只能选择最让她无法接受的那个反驳：“我父亲开车撞人是他不对，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作为家属，我都应该前去探望。”

“孙兴旺不是驾车途中突发心脏病吗？一时方向盘脱手失控，这是一起意外交通事故，孙小姐看得倒是理智，家里遭受这么大的变故，还得忍住悲伤，第一想到的就是过去探望伤者，听起来还真是让人感动啊。”

孙丽萍神色一僵，刚想要找话补救，叶晞已经快她一步：“还是你心里比谁都清楚，这起事故不是什么意外造成的？”

“警官！”她像是突然被踩到尾巴的猫，猛地坐直，声音尖锐得刺耳，“我现在只是遵守市民的义务，协助警方破案，我去医院也好，现在坐在这里也好，只是想对得起我的良心，但这并不意味我就该被你这样恶意揣测，警察说话就不用负责吗？”

这番话听起来还真是怪耳熟的，叶晞在脑中略微一搜索，很快就想到了——王潇。

不同的是，王潇是来“指证”杨柳，而孙丽萍则是诚惶诚恐地想要捂住某个早已冒出头的秘密。

叶晞：“那天我们一个女同事上去孙兴旺家里询问你几件事，她离开的时候，你是不是主动问过‘被我爸爸撞的那个人怎么样了’？记者只是曝光了事故现场，附一院那边有人守着，记者上不去，那么是谁告诉你李文广没死的？对方是怎么联系上你的？中间有人传话，还是……恰好有人给你泄露了他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