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怎样的理由伤害他人的,都是有罪之人。——前语
『被嫉妒埋葬的孩子啊,
在海岸边的泡沫里,
灵魂在滚水里翻滚哀鸣。
被嫉妒心支配的人们啊,
你们是否知道自己的罪孽呢?
像过去一样载歌载舞,
人鱼的味道还弥留于唇齿之间。
这是永恒吗?
这是诅咒吗?
这是你我该承担的责任。』
“啊啦啊啦,真是悲惨的景象呢~”
在洁白的海滩上,捂着脸痛哭的男人抬起头来,首先他看到的是如同在水中随意漂浮的海藻一般,在空中自行飘扬翻卷的长卷发。说实话,那海蓝色有些过于让人炫目了。男人情不自禁地眯起眼睛,然后将视线下移。不过很快,他的视线就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了,因为在他面前的女人完全是赤裸的。
“事到如今你还相信你所信奉的神么?看着我吧,让你见识一下恶魔的身姿。”
被女人充满诱惑的声音吸引着,男人缓慢地抬起头来,那如白玉一般泛着莹润光芒的身体曲线曼妙,凹凸有致,只是极致丰满的双乳上,没有哺育生命的存在,取而代之的是瞳孔巨大的眼睛。女人光洁纤长的大腿膝盖以下,相当自然的覆盖上一层银蓝色,泛着银光的鱼鳞,她原本小巧的足指拉长且变得粗大尖锐,指间连接着便于踏水的蹼膜,并且同样呈现出银蓝色。无鳞但有灰色斑点的长尾,恰巧挡住了下身的私~~~~处,这倒也避免了一部分的尴尬。
“我名为拉莉莱斯哦,如你所见,是个纯正的恶魔。我是被你那可悲的女儿的怨恨所吸引而来的,能见到您我可真是感到荣幸。”名为拉莉莱斯的恶魔伸出了自己布满了繁复花纹的手,她指甲尖锐的手指从男人的下巴开始下滑。在滑过他的喉~~~结与锁~~~骨后,停在了他的胸口上:“真是不幸啊,明明没有做过什么就这么悲惨,而且那孩子临死都在呼唤你呢!”
“恶魔,我把我的一切都献给你,求求你把我的女儿救回来!”反应过来的男人一把抓住了拉莉莱斯毫无温度但很柔软的手,一边向她哀求道,“拜托了,只要我能给你的,我都可以给你!”
“呜呼呼~真是伟大的爱哟!我怎么能拒绝你呢?然而我以为一无所有啊,所以我能给你的······”拉莉莱斯说着将手放在胸口,贴近心脏的位置上,然后她的手指一点点的没入到了胸口的内部。这是不可思议的一幕,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的男人恐惧地瞪大了眼睛,他现在更相信面前的女人是恶魔了,因为她在做着让普通人可能会痛苦至死的事情时,脸上还挂着温和的笑容。
“扑通,扑通,扑通······”拉莉莱斯最终取出的是她自己的心脏,但说实话,那完全是一个奇异,或者说是诡异的东西。这颗心脏并没有血脉的链接,而且明明已经离开了身体却还在有力的跳动着。
“把我最为重要的东西的二分之一给你好了,作为交换,那个我就带走了。把这个放在你女儿的骸骨之中吧,你的女儿会回来的。”
狂喜的男人迫不及待地接过了那颗心脏,然后他将女儿的亡骸小心地收集起来,并用神~~~~袍将它们仔细的包好。不过,他实在是过于兴奋了,以至于他并没有听到恶魔要带走的是什么。
“小心不要被发现哦!”拉莉莱斯那双五个瞳孔密集聚合组成了花的形状的眼睛半眯起来,似乎是因为眼白被染上了诡异黑色的缘故,所以她的眼瞳似乎在泛着蓝色的光:“有人在追寻着恶魔的痕迹。”
“神将其光辉照耀在我们身上,给予我们焚世的烈火和坚固的利刃,我们将惩罚降给那些有罪之人。”庄严肃穆的教堂内,只回荡着一个男人低沉的祷告声。进行祷告的是一个四十多岁,头发斑白,面容看上去沧桑而憔悴的男人,他虔诚地跪在那座头部是美丽的女人,但身体却被无数羽翼所包裹住,看上去既圣洁又诡异的圣像前,他紧握在一起的双手微微颤抖着。
“爸爸,我饿了,好饿哦!”充满天真又显得柔弱的女孩的声音,在双手做出祈祷动作的男人身后响起,有着一头奇异的月白色乱发,皮肤苍白,看上去只有七八岁大的女孩坐在教堂内一排排木质的长椅之中,她半眯着的眼睛是不可思议的金色,像是照耀在沙滩上金色的阳光。
“太贪吃可不行啊,会被发现的。”
爸爸是不会让艾拉挨饿的对吧!爸爸最好了!”
“好吧,但是只能三个。”
“哈,爸爸,我最爱你了!”女孩在说完话后,便从座椅上消失了,男人孤独地站在空旷寂静的教堂内,听着外面淅沥的雨声。他在沉默了很久之后,拿起了一根没有点燃的蜡烛,向着教堂深处走去。
“呼噜噜噜······”教堂内为旅行者提供的房间中,被装扮成一个金发西方人的白莲楠侧躺在房间中松软的床上,与她背对背的那个有着一头粗糙黑色短发的男孩正睡得香甜,他的呼噜声在安静至极的房间内格外的清晰。
“白莲楠,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实在不行的话就用里芬柯刻,他会帮助你的。”
这里到底会有什么呢?
白莲楠一边绞尽脑汁的思考着,一边用塞满了柔软羽毛和干燥的薰衣草的枕头包住头。她之所以会这样做,是害怕再做那个奇怪的梦。在那个梦里,只有她一个人在这座城镇中奔跑行走,每一座楼房的窗口都有人向外窥探,但她从没有看看清他们的面容······还有那歌声,不知道是谁的歌声。
白荒能来就好了······
带着白荒肯定会暴露的,这连头脑单纯的白莲楠都很清楚,而且把他交给梅西尔的话,她也比较放心。毕竟梅西尔是个很靠得住的人。
“白莲楠,你将刻在窗户边缘的圣言用小刀破坏掉就行了。后面的事情就交给我们了。记住,呆在里芬柯刻身边,哪也不要去。毕竟你只是个普通人,如果遇到危险的话,我可能没有办法赶来救你。”白莲楠回忆着梅西尔对自己说过的话,她居然渐渐地感觉有些困倦,所以她干脆闭上了眼睛,准备好好睡上一觉——估计明天一早她就能等到梅西尔把隐藏在这里的真相告诉自己了吧?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猛地从睡梦中惊醒的白莲楠突然听见了门外传来的沉重而有序的脚步声,随后她便闻到一股甜蜜而带有一点儿腥味的香气。在这个奇怪的香气的引诱下,她不由自主地下了床,然后光着脚走到房间的门前,打开了门。门外站着两个同她一样光着脚穿着简单衣服的人,他们好像也是来这里投宿的旅人。
“两男一女吗?应该足够了。好了,走吧。”拿着不断散发出奇异香气的蜡烛的shen父修斯曼特借着跳动的烛光,观察着跟在自己身后三个目光迷离的人。当他看见白莲楠的时候,他眼中明显出现了一丝不舍和迟疑。当然这只是一瞬的,因为对他来说,女儿比一切都还重要,其他所有的一切他都可以牺牲掉。
为什么,身体不受控制了?
虽然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但白莲楠清楚地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很不妙,而且她发现自己正在跟着那个神父来到了教堂的地下室。他似乎触动了某处的机关,之后,地下室的一面石墙突然前后翻转起来,露出了墙后的密道,也不知道这条密道会通往哪里。
密道很长,而且很简陋,有着一股奇怪的味道,修斯曼特手中蜡烛的火焰似乎是这里唯一的光亮,四个人沉默着向前行走,这仿佛是一条会通往地狱的道路。而逐渐的,这条道路开始变得粗糙和简陋,像是岩石内自然形成的隧道。
一脚踩在大大小小石头上面的白莲楠,感觉到自己的脚像被刀割了一样痛,顿时她感到迷迷糊糊的感觉消失了一些。不过很快,她又听见了在梦中听到的那空灵悲伤的歌声,她感觉到意识又渐渐地模糊起来,就连烛光也开始不能驱散她眼前渐渐浓厚起来的黑暗。最后她感觉自己沉入了一片深邃的黑暗之中······
以前的家是什么样子的呢?白莲楠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她隐约记得,自己的家应该是一座气势宏大,无比奢华和舒适的府邸,有曲折精美的回廊,会琴音色整齐的砖石墁地,精致而独具风格的斗拱,以及朱红的立柱和横梁。有一片巨大的荷花池,夏日到来的时候,会有成片碧绿的荷叶在水面上挺立摇动。
“快······快逃,没逃到那帮奸臣贼党找不到的地方去!”当全身被鲜~~血染红,头发散乱的兄长,在自己面前缓缓倒下的时候,白莲楠仿佛看见了燃烧的地狱:朱红的乌木大梁在烈火中发出呻吟,精美的雕花木门在烈火中轰然倒塌。燃烧的树木在火中摇摆,如同在火海中备受煎熬的人。所有的尸体都在燃烧,最后化为焦炭。
“白莲楠快醒过来,不然就没有机会了!”白莲楠突然间听到有谁对自己这样叫喊道,她猛地睁开了眼睛,然后连忙扭头观察周围。她发现自己正身处在一个巨大的山洞当中,山洞中有无数尖锐的石笋和形状奇异的岩石,海潮声在这山洞中回荡,洞顶上可以清晰的看见海水的波纹——在教堂的地底居然藏着这样一个地方。
“这里是什么地方?”白莲楠有些迷糊的从粗糙的地上坐起,她甩了甩头想让自己清醒一点儿,之后,她便注意到不远处一个趴在地上,不知在撕扯着什么的人的身影。于是她走上前去,抓住了那个人瘦弱的肩膀:“那个,你好······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突然,很浓郁且让人胃部翻腾的血~~~腥味钻入了白莲楠的鼻腔,她忐忑不安的将视线向下移动,紧接着她的瞳孔因恐惧而迅速缩小。因为她所看见的是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内~~脏之类的东西早已流出了尸体的腹腔,在地上粘稠的堆积在一起。而将尸体弄的得这样不堪的,居然是一个看上去只有七八岁,月白色短发,看上去瘦弱可爱的少女。
少女在被白莲楠惊扰到之后,抬起了她的眼睛。那是一双不属于人类的,泛着光的金色眼瞳,当这双眼睛看向白莲楠的时候,其瞳孔十分明显的收缩了一下。
“呕······”白莲楠在感到恐惧的同时,也感觉到极度的恶心,她躬身在女孩的面前大声地呕吐了出来,而女孩子在歪头观察了一会儿后,又低下头继续享用她的食物——那具看上去惨不忍睹的尸~~体。
这个女孩是怎么回事?她在吃人啊!!
“哦,没想到你居然还活着,你还真是好运啊。”
白莲楠在擦去嘴角残留的呕吐物的同时,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这个教堂的神父修斯曼特正背着手站在不远处,用一种同情的目光注视着自己。另外一个和自己身边这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正躲在他的背后,小心翼翼地看向自己这边。女孩在看到她看过来之后,还冲她吐了吐舌头。
“爸爸这个人我也能吃~~掉吗?”
“现在不行,再等一会儿吧,艾拉。”修斯曼特在柔声安抚自己的女儿艾拉的同时,伸手摸了摸她柔软的头发,随后他神色平静的看向了一脸震惊和疑惑的白莲楠,向她摊开了自己的右手:“我想这位小姐你应该有很多问题吧?我可以把一切全部告诉你······在你被我的女儿吃掉之前。”
“满怀嫉妒的女人们,在海边溺死了那个拥有人鱼一样美妙歌喉的少女。少女的尸~~~体被女人们分食,她的骸~~骨被深埋在沙滩之下。绝望的父亲挖出了女儿的骸骨,对着海螺中的恶魔许下的愿望。分食了尸体的女人的血~~~肉化为子宫,腐烂~~~肮脏的孕育着失去灵魂的身体。”
在一座教堂后,用于埋葬无名者和流浪汉尸体的墓园内,德丽蕾娜背靠着白色大理石的墓碑,快速阅读着阿奇帕德过去写下的日记,她在日记中所读到的全是一些莫名其妙,甚至让她根本无法理解的内容。现在她所读到的似乎是一首歌,讲述了一个悲伤而让人毛骨悚然的故事。
生命的反面,欲求的满足,你看见的是否是真实呢?
“扑通,扑通,扑通······”
心跳声?不,不是的······
跟在修斯曼特身后的白莲楠感觉到自己越靠近那片泛着白色泡沫,且还在轻微荡漾的海水,她就越感觉到脚下坚硬的岩石开始变得异常柔软和粘滑,而且还带着不可思议的温度,似乎有某种巨大生物的心脏在有力的搏动着。
“你先抬头看看吧,这是孕育生命的场所。”修斯曼特用手抓着白莲楠的头,强迫她仰头看向头顶。这时白莲楠才注意到这一片区域的岩石早已不复存在,或者说是肉一样的奇异物质覆盖了这里——他们像是处在一个怪物的体内。她的头顶悬挂着很多肉蛹一样的物体,半透明的肉膜上粗细不一的血管在跳动,发出清晰的搏动声。有人蜷缩在肉蛹内,像是蜷缩在子宫里的婴儿。
“每隔几天艾拉就会从那里诞生,但是很快她就会再次死去,而她的shiti全部在那里。”修斯曼特又将手指向了那片肮脏的海水,在幽蓝的海面下方,有无数素白的人体像是无数白色的人体雕塑一般沉积在海底。数双呆滞的眼睛望向上方,仿佛一群在深渊底部向上仰望的人。
白莲楠怀着巨大的恐惧看着那些本来就没有灵魂的shiti,她有些害怕的咽下了一口唾沫,然后她注意到背后传来的响动声。于是她条件反射的抱头蹲了下来,而修斯曼特则被人用腿踹飞出去——是跟踪着他们的玛丽。她像是凭空出现一般出现在他们身后,然后对着这个神父发动了凶猛的攻击。
“爸爸!”艾拉吃惊地看着面前发生的事情,随后她反应过来,并迈动双腿跑向了摔倒在不远处,发出了痛苦呻吟的修斯曼特。然而她在奔跑的过程中身体突然膨胀了起来,最后她化为了飞溅的血~~沫和肉~~块。
另一边玛丽已经将还在发愣的白莲楠带到了远离那块被肉质所覆盖区域的地方。骑着提灯和提箱的梅西尔正神色平静的站在那里:“抱歉,我似乎来的有些晚了。从刻满了圣言的地下室到这边来,让我花了不少力气,但好歹没有来迟。”
“汪汪汪!”这时,白荒从梅西尔旁边跑了过来,他兴奋地扑到了白莲楠的身上,对她疯狂地摇尾巴,而白莲楠也一把抱住了白荒,用脸使劲在他身上蹭来蹭去,并且开始哭诉:“呜呜呜······白荒我给你说,刚刚我差点就si了,就差一点儿!!呜呜呜呜······太可怕了!”
“接下来就是我们的事情了,与之无关的家伙还是离远一点比较好!万一又快要si了就惨了!”罗曼夫在用嘲讽的目光瞟了一眼哭得涕泗横流的白莲楠后,他突然握紧了自己张开的右手掌。于是悬挂在洞穴岩底下的肉蛹中的一个突然间向内收缩,然后猛地炸裂开来。站在他旁边的里芬柯刻则昂起他那两颗凶恶的头颅,炽热的火焰从口中喷射而出,那些肉蛹被火焰笼罩后便瞬间化为了焦炭,最终落入了海水之中。
“不,不要!给我住手,混蛋!你凭什么这么做?她是我的女儿啊!”被玛丽死死按在地上的修斯曼特发出了绝望而焦急的嘶吼,他的脸色狰狞如鬼,让白莲楠都不敢直视他。同时,他的眼中所爆发出了摄人的光芒,而他的牙齿则死死地咬在了一起。修斯曼特奋力地挣扎着,他的力量大到玛丽差点都压制不住——如果玛丽放开他的话,他应该会冲上来掐断梅西尔的脖颈吧?
“你清醒一点儿,这才不是你的女儿!她的灵魂早已去往了灵魂的归宿!在这里的只有借助你女儿的躯体,来诱惑你和他人,以获得充足食物的恶魔!”梅西尔对修斯曼特大声说道。
“那又怎么样?现在站在我面前的就是我的女儿,她在做的事情是正确的!活着难道就不进食吗?难道她就不应该去报复那些伤害她的人吗?!”
“问题是那些可是和你一样的人类呀,而且你应该已经报复了那些伤害你女儿的人了。伤害无辜的人,你的女儿就能够回来吗?”梅西尔看着这个比恶魔更加可怕的男人,她在沉默了一会儿后如此说道。在她身边旁观一切的白莲楠的脸上露出了悲伤的表情,但是她并没有说话,因为这种事情她不好作出评断。
“那些人死了又怎么样?只要我的女儿还好好活着就行了······”修斯曼特的声音因为嘶吼而变得有些沙哑,他那双眼睛中渐渐充满了痛苦与悲伤。对他来说,女儿就是他的全部,他本来希望自己能够看着女儿顺利的长大,并且找到爱她和她深爱的人。他本来想在婚礼上为两人献上祝福,但这却已经成为了他永远不能实现的愿望。
“在女儿失踪后我就开始四处寻找,但是最后我找到的只有女儿的尸骨。我虔诚地侍奉着神,但是神却没有给那些人应有的惩罚,他们依旧幸福的生活着,但我却在痛苦中备受煎熬。最后帮助我的是居然是我曾经唾弃的恶魔,是背弃了神的家伙!”
“shen怎么可能关注我们这样渺小的存在呢?shen创造了这个世界,并为这个世界的运作定下的规则。一切都有它的终焉,不论过程怎样。只不过,谁都会反抗,而恶魔就是那余生背道而驰的存在,那个恶魔已经履行了约定的契约了,它现在是在利用你。”梅西尔说到这里的时候,将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寒冷而在颤抖的白莲楠啦到自己身边。这时,玛丽放开了修斯曼特回到了她的身边,马戈德里什从她的脚下的影子中出现,罗曼夫和里芬柯刻也停止了攻击。
洞穴中终于安静了下来,就连子宫的搏动声也消失了。
“你该回报它了,修斯曼特神父,它应该不想在这里死去。”梅西尔抬起了她那双瑰丽的酒红色的眼睛说道。
“咕噜,咕噜,咕噜······”
这是肉质在生长时才会发出的奇怪声响,那一片肉质诡异的膨胀起来,原本光滑的肉壁不断地涌出肿囊一般,且大小不同且数量巨大的畸形肉团,同时粗细不一的肉芽也从入团中生长出来。这时,这团让人作呕的肉质开始侵占整个洞穴,它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盖了几乎所有的岩石,甚至将还处在震惊与惊愕中的修斯曼特吞噬了进去。
“啊啊啊啊——那些东西,那些东西靠近过来了!!梅西尔,快逃啊!”白莲楠抓着梅西尔的手臂,惊慌失措的对她叫喊道,白莲楠脚边的白荒低伏下身体,耸起颈部的毛发,凶恶地龇着牙,对着从他们面前快速涌来的肉团发出了低吼。然而出乎白莲楠预料的事,梅西亚却是平静的注视着那些异质,她身边的罗曼夫则表情悠闲的张开了手掌,而里芬柯刻昂起了头颅,隐隐有火焰从他微张开的嘴的利齿间涌出。
“啊啊啊啊啊!!”当狂暴的肉团即将冲到面前的时候,惊恐至极的白莲楠死死地抓住了梅西尔的手臂,并且闭上的眼睛,但是过了很久,她也没有感觉到被肉质包裹的感觉。于是她小心翼翼的睁开了眼睛,结果吃惊地发现那些恶心的肉团居然诡异的避开了他们所站立的这一小块区域,将他们团团包围起来。而在梅西尔面前则有一条在层层蠕动的肉团中开辟出来的焦黑的道路。
不过很快,新的肉质便重新生长了出来,肉芽与肉团相互蠕动生长和融合,那条道路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消失。
“你们几个保护白莲楠,罗曼夫,你跟我来。”梅西尔在吩咐完后,便慢步走入了那条道路之中,有些不太情愿的罗曼夫将手插在口袋中,跟随在她的身后。在白莲楠开口劝阻之前,那条道路就已经重新合拢了。
“白莲楠小姐,您不必担心,小姐她不会有事的。”马戈德里什在不动声色地挪移到紧张得直咬嘴唇的白莲楠身后的同时,用沙哑而低沉的声音如此安慰她。这时,玛丽和里芬柯刻也改变了各自站立的位置,三个恶魔呈三角状将白莲楠和白荒严密地保护了起来。
“感激不尽,可是为什么梅西尔要以身涉险呢?明明那么危险,可能下一刻就会死掉······”白莲楠在听了马戈德里什的话之后,本来就紧皱的眉头一时间皱得更紧了。
“因为小姐必须这么做,这是她为了赎罪而不得不做的事情。”马戈德里什一边平静地说道,一边用手狠狠地拧断了试图越过他,朝白莲楠伸过去的肉质触手,漆黑粘稠的血~~~液~~~喷溅在他的脸上,使他看上去更加狰狞可怖。玛丽和里芬柯刻也在做着和他同样的事情——他们要依照梅西尔的命令保护白莲楠和白荒,直到梅西尔驱除那个恶魔为止。
“我说梅西尔,你打算怎么找啊?这个恶魔的体型可不是闹着玩的哦!”罗曼夫在对着梅西尔发出疑问的同时轻轻地转动手腕,原本平缓流动的空气瞬间变得凌厉和狂暴起来,成为了甚至可以割裂金属的狂风。
只是瞬间,那块表面上覆盖着薄薄肉膜的岩石被狂风给重新清理出来。梅西尔撑着罗曼夫的另外一只手登上这块岩石,然后她侧脸咬破了自己的手腕,鲜红的血液顺着她抬起的手臂往下流淌,有些血滴在了那些搏动的肉团上,结果引起了相当可怕的反应。
随着梅西尔手腕伤口涌出的xue液增多,周围的肉质开始疯狂起来,大片的肉质chushou从肉壁上生长而出,并且以极快的速度弹射向了梅西尔,罗曼夫在这种情况下只有竭尽全力防御,但却逐渐感到吃力并忍不住嚷嚷起来:“喂喂,你这个疯女人!你这样做的话,说不定我会忙不过来的!”
“提赫,出箱。”梅西尔的话音才刚落下,穿着灰色破烂斗篷的人便出现在了她的身边。随后,提赫的斗篷突然自行掀起,但可以看见斗篷下空无一物。无形但是无比锋利的剑刃无声地割裂了空气,然后将那些密集探来的触手斩断,他机械地反复攻击着,漆黑的xue液很快便把他的灰色斗篷变成了黑色。
“我还以为你忘了他呢!不过说个实话,这个家伙的确很容易被遗忘掉来着。”罗曼夫斜着眼睛赞叹性地吹了一声口哨,他都差断网记这个经常负责做脏活累活的家伙了,有他在的话,自己也就可以稍微松一口气了。
“呼······”梅西尔这时已经将注意力完全放在了面前可以说是顶天立地的肉墙上了,她缓慢地向前伸长了手臂,然后用一种意味不明的语气说道:“我可是‘贤者’之子,xue液应该很美味才对?难道你就不想尝一尝吗?”
“噗咕!咕噜咕噜······”本来只是像在呼吸一般微微鼓动的肉墙上在梅西尔话音落下后出现了一阵不自然的蠕动,看来梅西尔的xue的确对这个恶魔有相当大的吸引力。
很快,像是肥大蠕虫一样身体上长满了金色眼瞳的形体从肉墙中钻出,它应该还算是头部的地方长满了长短不一的墨黑色,看上去相当光滑的chuahou,这些chushou此时正蠕动着向梅西尔受伤的手臂缠去。
“噗呲!”与此同时,梅西尔闪电般地探出了自己没有受伤的那只手,她毫不犹豫地把手直接插入了面前这个恶魔柔软腻滑,仿佛半凝固的液体一般的身体内。而恶魔则在颤抖了一阵之后,开始从梅西尔插入自己身体的那只手开始吞噬,同时空灵忧伤的歌声从它身体下方的那张嘴巴里面飘出。
这首歌让梅西尔陷入了短暂但是致命的幻境之中。
幻境中,梅西尔看见了在床上病逝,但是却如同沉睡的母亲和趴在床边失声痛哭的自己。恶魔以艾拉的形象出现在床的对面,用与她外表并不相符的充满诱惑的声音对自己说道:“你就不想再见到自己的母亲吗,背负着沉重罪孽的荆棘女孩?我可以帮你哦,帮你把你的母亲再现在你的面前······”
“的确很诱惑人啊,这种事情,无论多少次都是。但是,我知道的,已经离去的灵魂,是绝对不可能再回来的!”眉头紧皱的梅西尔一边厉声对恶魔说道,一边缓缓地握紧了自己的手。幻境轰然碎裂,在现实中,梅西尔已经抓住了这个恶魔的心脏,所有的肉质在她握住心脏的瞬间,像烧化的蜡烛一样融化了。
“扑嗵!扑嗵!”
被梅西尔紧紧地握在手中的,是一个外壳很柔软但是也很坚韧,像是装着一片璀璨星河下的平静海洋的物体。一团小小的胚胎一样,发出了清晰而稳健的心跳声的灰白色生物蜷缩在其中——这颗心脏如同孕育生命的子宫。
“嘿,下一步应该就是毁掉它了吧?这种事情不如······”
“不,让提赫把它送回死人之国吧。即使是恶魔,也有活下去和赎罪的机会。”梅西尔的决定让放下手臂转过身的罗曼夫微愣了一下,随后他颇为无奈地抓着头发,迎着正向这边走来的马戈德里什他们走过去:“之前就说过了,无论你要怎么做,我们都是支持你的······但是这样一个家伙,它可见识过这个美丽的世界了。你说,甜的东西吃多了,还有谁愿意吃苦的呢?”
“梅西尔,你没有事真是太好了!!”见梅西尔没事的白莲楠兴奋不已地扑到她的面前,但是还没来得及把剩下的话说完,就被梅西尔的几个恶魔们挤到了一边。随后玛丽一把将梅西尔紧紧地抱在怀里,而里芬柯刻则在梅西尔的身边转来转去,并用自己的两颗头去拱她垂在身侧的手,哼哼唧唧的要梅西尔抚摸他。
“梅西尔,我也要抱你······玛丽姐姐,让我也······”
“哈哈,玛丽才不会随便让别人拥抱梅西尔呢!”抱着手在旁边看着的罗曼夫笑出了声。
“哎,过分!”白莲楠跺脚。
“哎呀,既然你那么想要拥抱,我就勉为其难的把自己宽广的胸怀借给你吧!哎呀,臭狗,你居然敢咬我?!”
“吼······汪汪汪!”
事情似乎到这里就已经结束了,所有人包括马戈德里什都已经放松了警惕,以至于没有人注意到那个抱着恶魔另外一颗心脏,在粘稠肉浆中蠕动前进的某个人——这个人是修斯曼特。
修斯曼特并没有被恶魔吞噬掉,因为他和恶魔签订了契约,在遇到危险时,他和恶魔会互相帮助。
只要有这颗心脏,恶魔就可以继续履行契约。他这不是在袒护恶魔,而是在保护自己的孩子。
跑起来,前面就是洞穴的另外一个出口!通过那里他就可以离开这个小镇,带着女儿在其他地方继续生活!
然而,有罪之人是不可能逃过制裁的。
铁色魁梧的人影从空气中闪现出来后,突兀地出现在了以极速奔逃的修斯曼特面前,然后这个人用绝对的暴力抓住了修斯曼特的头发,将他的头按向了坚硬的岩石地面。岩石的碎裂声是如此清晰,真是让人难以想象修斯曼特的头颅成了什么样子。
“咔咔咔······”
诡异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家伙活动了一下戴着指甲尖锐的手甲的手,之后便转身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了平静地注视着自己的梅西尔。
“咔······咔······咔······”
等这个人走进了,白莲楠才清楚地看见这个身形魁梧而轮廓狰狞的人的真面目:这个人其实穿着造型看上去无比沉重而庄严的甲胄,所以才看上去很高大恐怖。这一整套不知道用何种材料打造的甲胄整体都呈现出一种让人不安的暗灰色,其表面以蚀刻的手法刻着精美而繁复的花纹,这些花纹既像是某种花卉,又像是狂舞的群蛇。花纹和甲胄肩膀部位都用暗蓝色和殷红色的颜料细细的描涂过。
这套甲胄最让人感到可怖的,应该是那个有着狰狞兽角,完全是以某种兽类头骨为原型打造出来的头盔——这个头盔远看简直就是凶兽的头颅。
不过,这套甲胄在胸甲,腿甲以及其他的一些细节上,似乎有一些不同于其他甲胄的特征,似乎是在特意突显穿戴者的身形。而且仔细观察,会发现原本应该光滑的甲胄表面刀痕斑驳,似乎是很早就被人穿戴使用了。
“梅西尔,你可真是太大意了。”
“龙特娜安,真没有想到你居然会在这个地方。”
“因为老师要我来找你啊。哦,对了,这个给你。”穿着这样狰狞的甲胄的居然是一个女人,她的声音高雅而且自信高亢,如同在战场上无往不胜的骑士。她随手将手中另外一半心脏抛给梅西尔,然后侧过身对着马戈德里什微微颔首:“是很重要的事情,老师需要你们的帮助。”
“哎呀,看来契约是不可能再继续履行下去了嘛,好可惜哦!”在龙特娜安话音落下的瞬间,又有另外一个女人的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某个恶魔妖~娆~~~曼~妙的身影由水珠汇集并凝聚起来,但与修斯曼特见到的所见到的形态不同,她的头两侧鱼一样的鳍生长了出来,从脊背延展至尾部与腰侧的珍珠白色绸带一样的鳍在波动着。
“我和大家应该是初次见面吧?我是代表‘暴食’的贝露赛布(beelzebub),拉莉莱斯其实是假名哦?”
“被人鱼所诅咒的有罪之人······”梅西尔看着面前捂嘴笑的恶魔,她突然低声说道。
“这次我只是来打个招呼嗯,以后我们还会有机会再见的,到时候可不要忘记我的名字哦!”贝露赛布在说话后,她那由水凝聚起来的身体瞬间像被戳爆的水泡一样,“啪”的一声就消失在了空气中。一个小小的海螺从半空中落下,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梅西尔,那是?”龙特娜安沉声问。
“七罪之一,我还以为他们没有从死人之国离开。”梅西尔的表情是极为凝重的,她原本以为那些代表七原罪的恶魔没有到这边来······但目前的情况比她想的更加复杂。
她的罪永不可被饶恕吗······
“我命令你们,秘密寻找‘太阳之国’的所在地。”
当被修女带到殿堂的时候,德丽蕾娜还以为是自己偷拿日记的事情被发现了,然而在进入殿堂后,她才发现除了自己以外,还有其他人在那里等待着——包括那个让她抛弃了一切,发誓成为修女的男人。
他是现任的jiaohuang,是自己不可触碰的人。
“圣座,关于‘太阳之国’的传闻我也听说了一些。但是仅凭传闻就让您派人去寻找了吗?”
对于jiaohuang的命令,本来应该是绝对执行的,但是碧德莉特却提出了她的疑问。
碧德莉特虽然是jiaohuang麾下的鹰犬团的一员,拥有魔术师所赋予的不可思议的力量,但是她却与鹰犬团其他被教会收养或者买来之后,特别选拔出来的孩子不同,她是通过极为严格的选拔后,才成为鹰犬团主要成员之一的。
她是一个半精灵,和成熟稻穗一样颜色相同的稻金色微卷的长发,翡翠色容易让人想起林中树林的细长眼瞳,精致如同名家雕琢的面容以及不同于普通人的尖耳,都在向周围的人彰显她那精灵的血统。
“这可不是传闻哦,碧德莉特亲~”呈现出阳光一般的金色,足有一个正常成年人长度的羽毛在魔术师的手中左右晃动着,站在这里的大多数人都感觉到不太真实,但是他们又不得不承认那片羽毛是真实存在的——现在应该还没有人能够制作出这种逼真的羽毛来的。
“这是某个信徒带回来的,不过他本人在将这片羽毛带回来后不久就失踪了。”阿奇帕德将这片来之不易的羽毛放回到了旁边专门为这片羽毛所准备的丝绸软垫上,然后他用戴着手套的手托着下巴,做出了思考的动作:“哎呀呀,他可能是去了那个没有忧愁,没有痛苦的神之国度了。”
“shen之国度,只能有我们创造,其他任何可以被称为‘神国’的地方都是荒谬的!”教皇的话语似乎已经为那个神秘的国度决定了它的未来,或者说是末路——所有的人都应该明白,这样一个地方是不该存在的。如果真的存在这样一个堪比天国的地方的话,它必将被教皇国的铁蹄踏得粉碎!
“碧德莉特小姐。”
“你好啊,德丽蕾娜。”穿着一身白色长裙的碧德莉特友善地向德丽蕾娜打招呼,她的手上拿着一丛还带着清晨露水的白玫瑰——似乎是要去某个地方祭奠某人的样子。
“正好,能请你跟我来一下吗?我有事想要和你谈一谈。”碧德莉特说。
德丽蕾娜从来没有想到过常年歌舞升平的教皇国会有这样一片安静的地方。因为就算是教堂后的墓园,她也总是能够听到嘈杂的人声和乐曲声从远方飘来。
这一片区域是远离了教皇国的喧嚣繁华的无数贫民和因为战乱而无家可归的人所居住的地方。这里的房屋古老而破旧,像是被遗弃多年的废墟,但是破烂的木门和窗户后闪动着人影,证明着这里还是有人居住。
碧德莉特和德丽蕾娜两人一前一后行走在泥泞肮脏的道路上,空气压抑沉闷且有一股古怪的臭味,在这里头顶的天空似乎都是灰暗的,没有一丝生气。
“因为瘟疫,所以这里的居民一般都不会出门,他们相当害怕染上瘟疫。毕竟他们染上瘟疫,是没钱去寻求救助的。”
“这里的人······jiaohui不管吗?”
“这里是教皇国的阴暗面,神的光辉不会照耀在这些如同畜牲一样的人身上。对教会来说,这都是没有任何价值的废物,不值得救赎。”碧德莉特面无表情的说道。
“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德丽蕾娜有些疑惑地问。
“因为我想知道你是否和那些人一样。”
终于,两个人穿过废墟一般密集的房屋,来到了一条河水污浊的河的河畔。这条河流在上游时就已经受到了污染,等它流到这里时,甚至已经不能饮用了。然而这里的居民却只能饮用这条河里的水,即使它浸泡着被强盗或者其他什么人丢弃的shiti和其他一些肮脏的垃圾。
“我的父亲被埋葬在这里,但他的尸体的具体位置我也记不清楚了。”碧德莉特伸手抚摸自己亲手立在这里的大理石墓碑,然后她缓缓地半跪下来,将玫瑰花束放在墓碑前。在这时,她的眼中流露出了痛苦和悲伤,德丽蕾娜垂着双手站在旁边,沉默着。
“我去参加选拔,就是因为我想得到那笔丰厚的奖金给我父亲治病。当年我母亲在生下我之后就过世了,而因为我的外貌,所以很多人都说我是说受到诅咒的孩子,给别人带来不幸,要把我丢进河里。但是父亲却坚持要把我抚养长大······你应该可以想象一个男人带着我这样的孩子,生活是有多么的艰难。如果不是我的父亲的坚持的话,我们是不会相遇的······说不定有些事情也会变得不一样吧?”
碧德莉特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一下,她扭头看向呆呆站立在旁边的德丽蕾娜,然后嘴角浮现出了淡淡的笑意:“觉得我的故事让人悲伤吗,德丽蕾娜?”
“什么?我······”德丽蕾娜有些茫然地举起双手,有一点儿温度的水滴落在她张开的手掌上——她居然在自己没有察觉的情况下流出了眼泪。
“别像那些人一样成为了披着人皮的怪物,牢记你心里的东西,它们不会让你迷失方向。”碧德莉特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语重心长的对流泪的德丽蕾娜说道,“我有罪,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罪,但是他们包括我在内都不敢去承认自己的罪行······德丽蕾娜,你心中所拥有的东西是什么?”
“······碧德莉特,你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做吗?”
如果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