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卿，你可知错？”许子牧坐在蒲团之上，一脸阴沉。

许子卿小心的打量着许子牧的脸色，每上前一步，她的心就跟着颤抖一分，直到将手中的画像交到许子牧的手中。

“师……师父。”许子卿张了张嘴，被他此刻的表情唬住。

“徒儿……徒儿只是——”许子卿想解释，可脑子一片空白。师父常日里就不大喜欢自己随意翻动他的书卷，更不要说是放在暗格里的东西了。

嘴巴直哆嗦，什么话也说不出。

“哇——师父凶我！”最后，这个六岁的女娃娃实在招架不住许子牧冰冷的目光，嘴巴一瞥，眼泪一挤，哭了出来。声音纯净而富有穿透力，响彻整座云端殿。

许子牧看着那个女娃娃不及自己腰间，左手抓着那副画轴，右手抹着脸上稀里糊涂的眼泪，寒冰之气悄然掩去。

初见许子卿手中拿着的那副卷轴时，许子牧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窘迫，慌神了几息，想起眼前的这个人如今不过是六岁的女娃娃。

并非他此时生气，只是他不知要如何开口向一个女娃娃说起这件事。况且他不知这个女娃娃和她到底是何关系，二人如此相像。

莫非这个女娃娃是她的？

许子牧被这个念想惊得连握在手中的画像何时掉在地上也浑然不知。

“师父？”原本哭的稀里哗啦的女娃娃见没人安慰自己，便悄悄地睁开眼睛看许子牧，见他失态出神，小声的叫唤他一声。

回过神来的许子牧心下怅然，他盘腿坐在往日的蒲团上，朝许子卿招了招手，待她走至身前，才伸手为她拭泪。

若真是她的孩子，他将女娃娃带回这九重天是善缘还是孽缘？

师父的手好凉。

这是许子卿此刻唯一感受。

她小小的暖暖的右手覆在许子牧停留在自己脸上的左手。

“师父……”她垂下手，笑脸迎他。

被唤回思绪的许子牧敛去眸中的沉思，叹了口气，说道：“画中之事并非三言两语便可说清，你刚刚也听到了，为师收到西天请柬，我佛如来召众弟子一同参禅，西天与此相距甚远，为师须即刻启程。”

许子卿看着静静躺在桌上的红帖子，刚刚这个红帖子自己飘在空中，空灵的声音就是从这上面传出来的，看着好不神奇。

虽然许子卿很想追问有关这幅画的事情，但是对师父来说灵山参禅的事情更重要吧？那等师父从灵山回来再说也不迟，她等着就是。

“师父要去了灵山徒儿怎么办？徒儿也要和你一起去！”许子卿伸手将那张红帖子拿到眼前，红底金字，上面的字她都认识。

许子牧闻言，抬眼看她，圆嘟嘟的小脸蛋，长睫上还挂着闪闪泪珠，脸颊上还印着刚刚的泪痕，可怜兮兮的看着自己，模样可怜极了。

“此行不过十日。你便留在殿中，那本《六界七十二艺》你就在这十日里好好参透。”

“十日？”许子卿眨巴眨巴着自己的大眼睛，叹了一句，“十日好长……”

许子牧伸手抚摸她的小脑袋，十日在他眼里不过一瞬，但对这个小娃娃来说，确实长了些。

女娃娃一出生便拥有金身，在这天界“度日如年”，一日一岁，十日之后她便十六了。

“乖。”许子牧顺了顺她的小刘海，“只要参禅大会一结束，我马上就回来。”

女娃娃长到十六，不知是否会与她的样貌越来越相似？

许子牧此刻不得不承认，他动了私心。若女娃娃当真是她的，他又能如何？将女娃娃送还给她，还是等她亲自来寻？

到时候，她又能否记得千年前他们曾相遇过……

“那师父到时候要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徒儿。”

许子牧知晓她说的是那副画像的事，点点头，目光宠溺。

“师父，”许子卿见许子牧又恢复了以往的模样，因为刚刚哭的太狠，擤了一口鼻涕，屁颠儿的来到许子牧的身旁。

“徒儿觉得现在徒儿的父系母族是谁都不重要了，只要有师父在，就可以护徒儿周全，我什么都不怕。”许子卿抱着许子牧的手臂，真诚的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而这个道理，她是今天才明白的。

听着她软糯的话语，许子牧只觉得自己的心被什么钝器刺中了一般。

“时候不早了，我该启程前往灵山，你若是一人觉得孤独可以去找玄女或者水凝，但是切记不要随意出这九重天。”许子牧拍拍许子卿的小手，最后叮嘱道。

直到看见许子卿乖乖点头方才起身离去，独留下她一人坐在他平日念经的案桌前。

所谓金身，并非无止境的生长，只是一日一年，至十六日后，许子卿已出落婷婷，此刻她便不再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