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顾若熙白皙脸颊上，清晰的泛红手指印，小王子不禁眉头拧紧，小手轻轻地覆盖上去，帮顾若熙轻轻地揉着。

“妈咪，是不是很痛？”小王子心疼的小声音都颤抖了。

顾若熙忽然一把抱住小王子，脸颊紧紧贴在小王子的肩膀上，本来想哭的，却又将泪水忍了回去。

她笑起来，一声一声地笑着，吓得小王子都不知要说什么了。

“妈咪……你……”

顾若熙拂开额前的头发，仰着脸，在阳光中闭上眼睛，让暖暖的日光慰籍心口的寒冷。

“妈咪没事，妈咪只是想抱你一会。”

现在，她的儿子就是她的全部力量，全部依靠。

深爱，可以化成仇恨。亲情，可以化作要挟，还有什么不会改变？

她茫然不知方向。

……

陆羿辰冲出去，胸腔内就好像有猛兽在横冲直撞，就要冲破他的躯壳爆发出来般的难受。

站在悠长的走廊里，忽然不知该何去何从，不知要做什么，不知要如何去发泄心中爆发的火焰。

他想找到一个出口，却不知道那个出口在哪里。

忽然，他寒煞的目光直接落在苏雅的病房方向，直接冲过去，一脚将紧闭的门踹开。

他承认，他这大半生，都没如这段时间这么容易失控过，他一向都保持着属于他的风度和高度，从不让有失行为的事，在他身上发生。

即便当年，差点几度游走在生死边缘，也都维持着最起码的冷静和理智。

而如今，他已经完全不是他自己了，连他自己都觉得陌生。

大力气踹开门的声音，吓得病房内的医护人员一惊，他们正要给苏雅注射镇定剂，发现闯进来的人是陆羿辰，看到他脸上的漆黑，一个个都吓得忘了该做什么，愣怔地望着陆羿辰。

“都滚！”

陆羿辰现在看谁都碍眼，都想从眼前踢开。

一帮医护人员，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灰溜溜地快步从病房中闪身出去。

苏雅躺在床上，本来被几个人压制手脚，一下子没了钳制的力量，直接从床上爬起来，半跪在床上，凌乱的长发下露出她深陷的眼窝，目光凄茫又带几分畏惧，几分深情地看着陆羿辰。

忽然，苏雅就又哭了起来，眼泪一颗一颗地往下掉。

“辰，辰……是你吗？你来看我了？”

陆羿辰缓缓走过去，每一步都那么深沉缓慢。

最后，他站定在苏雅的病床前，高伟的身躯，犹如高耸的桅杆般笔直。

“辰……”

苏雅仰起头，看着他的高度，凌乱长发下，脸颊更多地露出来一些，看上去那么的憔悴娇弱，让人忍不住心疼。

可陆羿辰的目光，那么冷那么冷，就好像索命的鬼使。

“辰，辰……”

苏雅一声声呼唤着，伸出自己骨廋的双手，就要抓住陆羿辰。

他凉漠地侧开一步避开了，直接走向一侧还没配完的药，拿起注射器开始将小瓶子里的药物全部吸到针管中。

苏雅怔怔地看着那闪着寒光的锋利针头，在阳光中闪着刺眼的寒芒。

“辰？辰！”

苏雅希冀的目光，一点一点漆黑下去，她不住摇头，不住在床上后退，畏惧又恐惧地望着不住向着她靠近的针头。

“不要，不要……”

她颤抖着声音，不住大力气地摇头，凌乱的长发甩来甩去，更加凌乱狼狈。

“不要辰……我错了……真的错了……辰，我错了……”

最后，苏雅呜咽地哭了起来。

然而，陆羿辰的针头还是一下用力地刺入到苏雅的肌肤之下，将针管中的药液全部推入到苏雅的肌肤之中。

“啊！”

苏雅疼得低叫一声，可在陆羿辰的面前，她哪里敢挣扎。

就是发疯，她也不敢。

“我错了辰……五年了，放过我吧……呜呜……”

她哭着，祈求着，泪水弥漫眼眶，几乎跪在床上，苦苦地哀求着。

陆羿辰丢了手里的注射器，凉漠的目光里没有任何感情。

“辰，呜呜……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是有意的，呜呜……”苏雅不住抹着脸上的泪水，不住擦着，就怕自己在他面前不够美丽。

“辰，求求你放了我吧……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只求你放了我吧……”

“看来最近治疗不错，意识已经开始清晰了。”

陆羿辰冰冷的声音，好像寒冬的冷风。

在之前，苏雅每次醒来，都是浑浑噩噩的，分不清楚现实梦境，现在看来确实清醒太多了，居然能猜到，这些年一直像个活死人一样备受折磨，是他做的手脚。

“你还是那么聪明，你应该知道，我想要做什么。”

苏雅疯狂摇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苏雅哭得声音都沙哑了，哭得眼睛通红的好像两个桃子，“我真的，受够了，明明什么都听得见，什么都知道，却一直昏睡不醒，不能动，不能睁开眼睛，不能说……呜呜……我真的受够了这样的感觉。”

“所以你打算故意用发疯来伤人了。”

苏雅浑身一颤，顿然有些东西明白过来，她吓得浑身都在收紧，用力摇着头，用力否认。

“我不是有意的，真的……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是不小心伤害了她……”

苏雅在床上跪着爬到陆羿辰的面前，就像个卑微的奴仆，“辰，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刚才……我是真的没有控制住，我知道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呜呜……我再也不会伤害顾若熙了……”

苏雅放声大哭起来，“我再也不敢伤害她了……再也不敢了……”

当年那么骄傲的苏雅，a市第一名媛千金苏雅，居然也有一日轮到这种地步，简直让她生不如死。

可毕竟还活着，她还不想死。

“辰……我再也不敢了，真的不敢了……”她伸着手，想要抓住陆羿辰的衣角，他却直接向后一步，苏雅扑了空，差点掉在地上，整个人都瘫在床的边缘，摇摇欲坠。

苏雅忽然就浑身无力了，再动弹不了一下，气力都在化散，头脑也开始昏沉。

她知道，自己将又要睡了，虽然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一睡就是很久很久，但她也畏惧了睡觉，如果可以，这辈子都不想再睡一下。

她好害怕自己，又好像每一日都似梦魇一样，明明什么都知道，就是醒不过来的折磨。

她真的受够了那种生不如死的滋味。

“辰，你说的，我都做……我会出庭，我指证席子皓……”

她的声音越来越虚弱，眼睛无力地半睁着，目光生生期盼地望着陆羿辰，多想将他抓住，哪怕抓不住，就是碰一下也好。

她是那么爱，那么爱着这个男人，即便他给了她恍如地狱般的日子，她依旧是爱他的啊。

可他……

早已恨她入骨。

眼泪簌簌掉落，如果给她一次机会，重新选择的机会，当年她一定不会那么做，一定不会害了可馨……

苏雅彻底睡过去了。

陆羿辰凉漠转身离去，走到走廊的时候，目光亮如鹰隼地扫了一眼顾若熙所在的方向，寒眸里锐色骇人，转身悠然离去……

席初云打电话来，要来接顾若熙。

顾若熙赶紧告诉席初云，不用来接，她这就回去。

她害怕极了，怕席初云在医院里撞见陆羿辰。

赶紧牵着小王子的手离开医院，上了车就往席家赶。

幸亏一路上，都没有再撞见陆羿辰，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

她现在是真心有些害怕了，陆羿辰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男人，他说的不让她好过，绝对不是只说说就算了，他一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让她难受。

从来不知道，陆羿辰的报复心理这么强烈。

低头看向怀里的小王子，原来小王子报复心强，真的遗传了陆羿辰。

曾经那么多人说，陆羿辰是可怕的，她从来都没相信过，现在是真的相信了。那种可怕，犹如荆棘束喉，让人窒息的畏惧。

也好像一团阴云，缠绕在头顶，只是想到陆羿辰当时的眼神，当时怨毒的话语，心头就惶惶的不安。

就好像陆羿辰随时都会冲出来，爆发他的愤怒，透着要将人杀死的狠绝。

顾若熙忽然就抱紧小王子，紧紧的。

小王子察觉到顾若熙的身体正在隐隐颤抖，抬起眸子，奇怪地打量她。

“妈咪，你到底怎么了？到底爸爸跟你说了什么？你的状态实在太差了。”

顾若熙赶紧摇头，看了看在前面开车的司机，对小王子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小王子很聪明，当即就不说话了。

到了席家，顾若熙在进门前，特意交代小王子不要说在医院见过陆羿辰，虽然知道阿庆等人看到陆羿辰，也是瞒不住席老的，但还是不希望小王子的口里将陆羿辰说出来。

顾若熙不得不如履薄冰般小心翼翼，免得稍有不慎，这些个人物厮杀起来，都是不可收拾的后果。

小王子知道顾若熙的担心，也就不多言，但小手紧紧抓着顾若熙冰冷的手。

“妈咪，你有说过，不开心的时候，睡一觉，等一觉醒来，什么事就都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