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糊之中,默槿忽然觉得身体冷得厉害,按理来说她应是不会感觉到冷的才对,毕竟于她身边儿的环境而言她才是最冷的那个。
所以这样异样的感觉立刻让她清醒,但紧接着默槿发现自己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挪动自己的身体一分一毫,就好像被什么东西层层包裹住后固定在了原地一般。
入目也是冰凉的黑色,连带着瞳孔内似乎都因为寒冷而生了冰霜。
正当默槿沉下心来想要强行挣脱的时候,偏偏那种束缚的感觉立刻便表示地无影无踪,她周围连点儿寒气都未曾剩下。疑惑地张开掌心,点点的星光从她的掌心溢了出来立刻漂浮着照亮了这一小片区域。
所有的东西都和她昏睡过去之前没有任何变化,只是碗中的黑水多了一些罢了。
晃了几下脑袋,又掐了几下虎口令自己完全清醒了过来后只得暂且将这件怪事儿放到了一边,专心对付面前的问题。
当她双手四指并起触到碗边儿时,其中的黑水如同被烧开了一般,“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泡,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消失着,而那两块普普通通的石头的颜色倒是深了不少。
如此明显的变化让默槿不禁挑起了眉毛,即便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她还是感到惊异,虽然此时她内里的五脏六腑都搅到了一处,可是这两颗石头的变化还是让她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好在黑水到了量并不多,她很快便收回双手向后仰折躺在了地上,看起来坑坑洼洼布满阴冷水坑的路其实躺起来并不难受,那些水洼中的积水也不会弄湿她的衣袍。
不过默槿还是扭着腰往外挪了一下,毕竟有个石头的凸起顶在她的后背上实在让人有些不舒服。
“滴答、滴答”的水声再一次出现在了她的耳边儿,可是默槿此时已经痛到连呼吸都变得谨慎起来,更没有功夫去管这些不会伤害她的幻觉。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从这里出去,也不知道能不能赶得上…
想着想着,她竟然再一次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晚上熬夜不睡觉本不是什么大事儿,可是偏偏咏稚又动了一晚上的脑子,这会儿看着面前的古籍简直如同是天方夜谭一般,只恨不得立刻钻到桌子底下去好好睡一觉。
好不容易挨过了三个时辰,咏稚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儿忍不住低头打了个哈欠,可嘴巴还没合拢,他面前突然出现了一片阴影,而站在那儿的偏偏还是一个他并不怎么想见到的人。
宸颢。
“天帝传你过堂一叙。”
说完,他定定地站在原地直勾勾地看着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儿的咏稚,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咏稚自然听到了他那一声气音,但转而想到他之前说的话,又没了什么脾气。
毕竟,人家是大殿下,天帝第一个亲儿子。
“走吧,”将古籍抱在了怀里,咏稚冲他扬了一下下巴,示意他先行引路。
这一道儿过去并不是很远,不过倒是与月华府的方向南辕北辙,跟在宸颢身后咏稚的心倒是早已回到了府邸。
晨里临出来前他曾问过各个院门把守的侍卫,最后一次看到默槿是在后院内庭的时候,所以他猜想默槿并不是出去了,正相反,她恐怕是进入了府中哪个没人知道的地方。
这边儿的问题正想明白,那边的问题又接踵而来,咏稚急忙停下了脚步才没有直挺挺地撞在宸颢的背上。后者已经扭过身向他的方向示意了一下,随后退到了一边儿。
“咏稚,”天帝的笑容总是挂在脸上,不过又像是生生刻上去的一般,不见分毫情绪,“再十日便是你的加冠之礼,默槿可有给你准备什么?”
准备是没有,不过她倒是将她的香囊讨要了回去。
腹诽归腹诽,在外人面前他总不能不给默槿面子:“师父是个劳碌命,恐怕还未曾想起我的加冠之礼。”
天帝倒是很配合地点了点头:“也是,上神思虑过重,总是会有考虑不周的地方。”
“那你呢,”他放下手中批文,倒像是准备好好同咏稚聊一聊的样子,“你对自己的加冠之礼,准备地如何了?”
看着面前这种笑容可掬的脸,偏偏咏稚只觉得胃里一阵阵地泛着恶心,就好像是一个什么奇怪的生物穿上了人皮而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一般,他低头轻咳了一声同时对自己这种想法感到十分可怕。
他与天帝只是初见,更何况他并未对自己或是对默槿有什么不利,咏稚实在想不明白为何自己会有这种感觉。
见咏稚低着头不回话,天帝也不生气,反而自己给他找了个台阶:“想来是还未曾想过,这可不该,加冠之礼后,历劫化羽,你便可以位列仙班,可不能再这么糊糊涂涂的了。”
历劫化羽?位列仙班?
这些不过是古籍中所看到的,对于普通的仙人而言,他们一身都需要活在父母的庇护之下,哪怕是大殿下、二殿下也不例外,又怎么可能有机会历劫化羽呢?
看他的神色,天后便知道恐怕他对此事还是有几分耳闻的,自然也放心了许多:“有什么事儿,你便去问问默槿,她毕竟长你许多,又承了个师父的名儿,总该是要管着你的。”
这话说得活像是默槿未曾管过他一般,嘴巴先一步比脑子反应了过来,咏稚毫不客气地开口道:“我师父教得我挺好,不劳天帝费心。”
站在一边儿的宸颢眼睛都瞪大了,他为天帝办事许久,还真得未曾见过那位仙家敢如此同他说话。不过预料之中的责骂并没有传来,相反,天帝抚掌而笑,甚至从主座儿上站了起来。
“不过,倒真是默槿的好徒弟,”他抖了抖衣袖,似乎要将上面并不存在的褶皱抚平一般,“宸颢,送他出去。”
看着越来越小的背影,天帝面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了。他紧锁着眉头将手心里的笔杆险些要折断了去。
“好,默槿,你倒是当真有办法,且看着,最后应是谁笑到最后…”
风吹拂而过,随后是淅淅沥沥的小雨,随后天边炸雷一般的闪电。
不过对于默槿而言此时最重要的便是自己面前这接了半碗的黑水,她的双手手腕处已经因为过分用力而爆起了青筋,甚至口鼻处有血迹蔓延了出来,可是碗中的沸腾的黑水减少的速度还是太慢了。
默槿一边偏过头在衣服上抹去了血迹,一边自嘲地笑了笑,果然不该偷懒,若不是贪恋方才梦境之中…又何苦如现在一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