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端的,自己胸腔之内的那颗心和耳旁的心跳声越发重合,反倒让默槿心里愈加不爽利起来,也不知是哪儿来了一股子无名火,干脆一把推开了咏稚的胳膊撑着地站了起来。
默槿自己给自己眼睛上用手打了个凉棚避去了些许光晕,可是仰面躺着的咏稚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方才刚踏出那一片黑暗的时候他为了护着默槿根本没在乎自己是个什么情况,直挺挺冲出来的时候也只来得及一手搂着默槿一只手去护她的眼睛。结果落到这会儿张开眼了仍旧是好几个白色的光点悬浮在视线之内,怎么眨眼睛也躲不去。
看着他像是个转晕了的陀螺一般马上脑袋就要撞到一旁的石壁上了,默槿才一步并过去扯住了他的袖口,让他先背着光站好,随后又撑着他的眼皮去看他那双红通通的眼睛。
活像是被谁欺负了似的,还带着几分水汽,连鼻尖上都有些红意。
“不妨事儿,”咏稚此时才想起自己先前对默槿做了何等出格的事情,所以方才她挡开自己胳膊时虽然心口闷得厉害,却也明白是咎由自取,现在她突然靠了过来,反倒让他慌了心神,“师父,真不碍事儿,一会儿便好了。”
“别动,”咏稚那余光横了一眼他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干脆抬手一把捏住了他的下巴,“看好了就松开你。”
大约是她从没用过这么任性的语调和咏稚说话,后者几乎是愣在了当场,直到她确认他的眼睛没问题后送开手退了半步后,咏稚仍旧没回过神儿来。
她打量了一下四周,心下立刻有了判断,看着咏稚还是闭着眼用手掐着眉心的样子,干脆自己动手从他腰上把令牌取了下来。
“师…师父,”咏稚眯着眼睛看了眼默槿,又避着光看了看周围,不解道,“师父,这是哪儿啊?”
“叫妹妹。”
默槿原本一颗心都扑在令牌之上,结果咏稚三番五次地叫错了称呼,让她实在又好气又好笑,“若是隔墙有耳呢?若是被旁人听着了呢?怎么这么不仔细?”
这会儿倒是有了几分师父的威严,咏稚吐了一下舌头,几步走到默槿身边儿同她一样低头打量着令牌,同时讨好般地细语了一句:“妹妹。”
也不知是哪儿触动了默槿的神经,她回过头瞟了一眼咏稚,也不应,径直拿着令牌就朝着一个方向走了过去。
她们所在的地方的结构同肃羽他们是不同的,一条横着的长廊就是暂时所能看到的全部,默槿大致辨别了一下方向,再加上先前注意到的星宿的位置,向左迈出的步子也算是坚定。
***
走了大概半个时辰,党筱儿甚至有些开始怀念先前所在的那片阴冷而黑暗的林间了,至少不需要被太阳如此晒着,更何况看柳正初和肃羽的意思,往后的路可不比先前的短。
她实在觉得双腿已经提不起半分,喉头也干咳得厉害,只是手臂轻轻撑了一下旁边的石壁,却怎么掌下一空,直挺挺地落了过去?
这么大个人跌倒了那动静自然不小,还在前面研究令牌的柳正初一下回过头来,却怎么发现原本好生跟在后面儿的姑娘家不见了踪影,登时便急得冒出了一额头的细汗,“肃兄,这、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正问着,极其诡异的一幕却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右边墙壁中间突然伸出了一只手,看着细皮嫩肉、养尊处优对的样子,偏偏把柳正初吓得径直拔出了剑便要刺去!
还好肃羽反应快,在剑尖刚要送过去的瞬间便已反手握住了柳正初的手腕:“躲开!”
他竟是在同那只手的主人说话!
说来也怪,那手像是受惊了一般,竟然真得缩回了墙里去。
这边儿柳正初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儿,那边儿缩回去的手竟然又伸了出来,这次不仅仅是一只手,连带着粉嫩的袖子和一个脑袋一起从中冒了出来。若不是那张脸柳正初闭着眼睛都能描绘出来,恐怕连心都要被吓得吐出口去。
党筱儿一脸惊讶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处境,又看了看站在石壁中间目瞪口呆到了两个人,“咯咯”地笑出了声儿来,“柳哥哥方才可是被我吓到了?”
“没想到竟是如此巧思?”
相比于还有心情逗乐的党筱儿,肃羽的表情便要严肃地多,他松开柳正初的手腕快步走到了党筱儿所在的那处石壁旁,伸出手试探性地抚了上去,果然,他的手根本什么都不曾碰到,就这么径直穿了过去。
再去试旁边的石壁,却倒是真家伙,手摸上去只有被阳光照射后的灼烧感。
“这,”柳正初也撵着步子走了过来,同样惊异地测试过了两块看起来完全相同的石壁,嘴巴都合不拢了,“世间竟有如此奇巧淫技?厉害,实在厉害!”
他这不合时宜的夸赞实在让肃羽有些哭笑不得,他一方面担心他自己出不去,一方面又要担心咏稚和默槿两人一行会不会再出什么岔子。
早先时候,咏稚看着默槿的那个眼神,哪里是晚辈前辈、徒弟看师父的眼神,那分明就是……
肃羽这边还没开完小差,那边儿柳正初已经从石壁中伸出手来将他拉了过去:“肃兄,你就莫要担心了,我看咏兄待他妹妹也是极好,不会出事儿的。”
就是太好了,才怕出事儿…
不过这话肃羽自然不会说出来,他只得陪着笑地点了点头,重新将注意力放到了令牌之上。
***
看着面前第三次出现的死胡同,咏稚那点儿耐心已经彻底用完了,更别说身旁的默槿此时挂在他的手臂上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脸被晒得通红,嘴唇却是干得已经裂开了细小的口子,无论舌头怎么舔舐过去,都没有任何作用。
在他发脾气之前,默槿拽着他的胳膊将他拉到了石壁之下:“坐着,先歇会儿,肯定是我们的方法出了问题,否则不会这么久都走不出去的。”
羊皮水壶内不是没有水,可默槿却不敢喝,这也说明她如今却是没把握自己还能否安全离开这里。
中途的时候咏稚曾试过想用术法凝结些水汽来给默槿和自己解渴,可直到他额上青筋都爆了起来,才明白过来此处怕是将所有术法都封了个严严实实,无论他如何努力,都无法催动体内半分五象之力,更别说凝气为水了。
“师…”
“妹妹,你说若是你我死在这儿,旁人会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