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两声清脆的声音,已经碎成两半的瓷制的棋子已经砸在了棋盘之上,门主收回了手站起身一揖到底行了个大礼:“姑娘仁心,飞白自愧不如。”
“门主过谦了。”默槿并为其身,只是象征性地抬起了头,冲左飞白的方向礼节性地笑了一下,“既然我这徒儿与琴师都落了子儿,还请门主为其讲解一二。”冲自己左侧的位置抬手示意了一下,默槿将头低下摸索地将那枚碎成两半的棋子都捡起来放入了掌中,不再发声。
再次行过拱手礼后,左飞白先是来到了肃羽的桌前,在他方才落下的棋子上点了几下。
“一切有情皆受用,人间天上得期享。”
“此子落下,倒是上签,虽求财未有,但寻人得见交易得成,只是失物难寻,还请公子三思而后行。”
开始肃羽面上还是挂着笑意,可听到签文后,眉头却慢慢皱了起来,最后抿紧了双唇,竟是一言不发的样子。
左飞白看着他的表情,摇着头轻叹了一口气,随即起身走到了咏稚的面前。
还未说话,已经先皱起了眉头,看得咏稚一后背的白毛汗。
“下签…”似乎能得出这么个签文来,连左飞白都有些诧异,不过他定了心神还是将签文念了出来,“佛神灵变与君知,不如守旧待时来。”
“此为满签,诸事不顺,倒不如信旧勿动,可保平安。”
听起来就不像是什么好事儿,咏稚甚至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不过仍旧是与左飞白还了礼数。
“姑娘这签…”左飞白没有起身,只是将身子扭了过去面对着默槿,表情也不似之前那么凝重,“还好姑娘未曾落子,不然连解都无从可解。”
除却要试探默槿是否还留有法力,左飞白要默槿落子一事无外乎是上面想要对她的运势探查一二。占星均每每想要占卜默槿的星宿卦象,星轨必定大乱数日,搅动人间风云,竟是连一个字儿都占不出来,所以天后才会出此良策。
不成想没了法力的默槿单凭手上功夫竟然也能够将自己指间护着的棋子震碎,他自然不敢再继续轻举妄动。
默槿也能理解他的意思,挂了个笑,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
卜完签文,四人方才得以在之前见过的那处水池的一边分主客关系落了座,咏稚开诚布公地直接将自己的来意说了个大概,左飞白立刻接上了话头。
“天界早已有所通知,只是我这边明日便要忙于招录新弟子,”左飞白越过咏稚看了看默槿,脸上的笑意越发真诚起来,“刚巧姑娘的双眼还需休养,可否请公子宽限几日?”
其实需要的东西早已准备妥当,如此拖延不过是存了些别的想法,一是奉了天后之命,看看默槿是否当真没有任何法力,二来左飞白也有自己的私心,此次招录弟子若是能有个真正的天界的仙人为自己坐镇,那风幽门在江湖上的地位自然拔群而起,令其余门派不可同日而语。
或许咏稚还没想明白其中关键,不过默槿和肃羽倒是一下便读出了左飞白的小心思。
可是偏偏他说的又十分冠冕堂皇,令咏稚不得不点头答应,况且他自己确实也十分挂心默槿的情况,若是能等到她恢复视力再行上路,自然再好不过。
肃羽同回过头来的咏稚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他的想法后,咏稚才冲左飞白拱手道:“那便是要多叨扰几日了。”
“怎么会,”左飞白面上不显,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若是他们硬要走,自己定然是拦不住的,“一会儿我便着请弟子为几位安排住处,再请大夫为姑娘瞧一瞧眼睛。”
默槿点了点头算是谢过,也没有多说什么。
临了要走了,左飞白突然出声喊住了他们三人,双手背在身后,面上还有几分勉强的意思:“公子,明日招录弟子,您看…”
咏稚一下子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倒是攀附着他的胳膊的默槿先点了点头:“明日若是有时间,我们定然会出席的。”
左飞白的那些小心思或许藏得很好,可是对于此时仍旧能够洞察人心的默槿来说,想要知道他那些小九九甚至易如反掌。
到了此时咏稚才明白过来,不过默槿既然已经答应了,他自然也没有反对的理由。
拾级而下,直到踩到了平整的小路上,咏稚才忍不住出声询问道:“为何答应他?”这确实不符合默槿的性格,按说她在天界都不愿参与什么宴席一类的事情,而招录弟子如此繁琐的事情,她竟然想都不想便应了下来,实在有些奇怪。
肃羽也没想明白她是怎么想的,自然也将目光投向了默槿的身上。
后者高深莫测地笑了一笑,似是有意跟他们两人打趣似的,“自然是闲得无聊,不过看个乐子罢了。”
“你又看不见…”或许是这样的默槿看起来太过平易近人,咏稚说话也不再多加着紧张和小心,轻声嘟囔了一句,仍是不愿意放过她,“到底是为什么?你不是从来最讨厌这一类事情了吗?”
走在一旁的肃羽认同地挑着眉毛点了点头。
清了几下嗓子,默槿压低了声音正色道:“我不过是好奇同咱们一路过来的那个柳正初和党筱儿会是个什么样的结果,反正在风幽门内带着也是无趣,还不如给自己找些乐子。”
她哪里是厌烦这些事情,不过是天界那些仙家一个个看似清冷平和不为外物所动的样子,实际上呢,一个个头发丝拔下来都是空心的,着实令她感到不悦。
倒不如这人间的种种,贪便能贪写在脸上,恶便将恶放在行动之上,善自然也不例外,如此表里如一,反倒让人佩服。
只是默槿暂时还不想与咏稚说这么多,毕竟现在他知道的越少,其后便越能够任她摆布,明白太多的人偶,总是不容易操控的。
咏稚偏过头看着她的表情,竟一时读不出她是真情还是假意,不过瞧着她明显轻松了很多的表情,也不愿再多加追究。
似乎失去了法力的默槿,反而更容易开心起来。
回到先前休息的厢房时,已经有四名弟子站在两个挨着的门外等候他们的到来,门打开着,柳正初和党筱儿正一左一右地坐在她和默槿房中的圆桌旁,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默槿,”党筱儿先看到了他们三人,连忙迎了过去,“这是怎么回事儿?他们要赶你们走?”
这问话的内容搞得默槿哭笑不得,还是肃羽先一步隔在了几人中间,才没有让党筱儿冲过去抓住默槿的手臂和衣摆,不过柳正初也跟着站了起来,眉头锁得死死地,盯着那几个无辜的白衣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