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小白一听,刚才鬼故事里的树林子就在我们面前,都有点小兴奋,小白还一个劲的让郭瘸子带他去找那个婴儿的尸体。
郭瘸子无奈的说:“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哪还有婴儿尸体,早都有人收拾了,现在这里是正规的林场,你们看,这一大片松树林,有前些年种的,还有这几年种的,以前那片乱葬岗,早都被清理到林场的另一边去了,建成了一个半官方半民间的公墓。”
小白失望的哦了一声,就不吭声了。我看了郭瘸子一眼,呵呵笑道:“公墓不公墓的,也只是给活人看的吧,阳间的规矩,又哪能真正管到鬼魂头上呢。”
郭瘸子默然半晌,嘿声道:“管他呢,反正不惹到老子就行,我是有肉吃有酒喝就行,走,咱们去看看老邓在干嘛。”
走进了林子里,还真有点阴森的感觉,虽然看上去挺规矩的,一排排的松树高的矮的都有,而且我们走的还是一条青石板铺成的路,蜿蜿蜒蜒的一直通向林子的深处。
这林子虽然很大,但老邓住的地方倒真的没多远,走进林子也就百十多米,拐个弯就看到了一座红砖平顶小房,门窗紧闭,房门前的空地上放着一辆破旧的永久牌自行车。
再一看,这自行车后座上摆着一个笼子,一看就是自己用粗铁丝做的,而这笼子里面,竟然关着一个黄皮子!
我吓了一跳,几步走上去,那个黄皮子看着我就吱的叫了一声,身子无力的往起拱了拱,两颗黑亮的小眼睛直盯盯的看着我,不断的晃动着脑袋。
原来这只黄皮子的一只后腿被一个大铁夹子牢牢的夹住了,动弹不得,从被夹住的地方渗出了血迹,黄皮子看着我的样子很可怜,就像是求救一样,努力的往前挣扎着。
不知怎的,我看着这一幕场景就觉得很熟悉,心里也很不是滋味,记得我小时候也亲眼看见过一个小黄皮子被夹住,还救了它,后来我们在和千魂煞掐架的时候,小黄皮子还去帮过忙,也算是救了我一次。
所以此时情景再现,我就很不忍心,小白和郭瘸子也走了过来,郭瘸子皱了皱眉,指着这黄皮子刚说了句:“这……”
这时房门忽然打开了,一个人晃晃悠悠的从里面走了出来,手里还拎个木棒,一看我们,就哈哈的笑了起来,嚷嚷着:“老郭,你老小子还行啊,挺够意思,来来快带小朋友进屋,一会我给你们扒黄皮子肉吃。”
我的天,这家伙胆子也太大了吧,黄皮子肉他都敢吃,我忍不住说道:“邓眼珠子,你咋啥都敢吃,黄皮子通灵的,你吃了它,不怕遭报应?”
他歪着脑袋看了看我,从身上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也不知道他多久没洗过澡了,那头发都跟被黄皮子闹过的鸡窝似的。他对我说:“小孩伢子知道啥,你邓大爷岂是一般人,别说黄皮子,鬼我都跟它们吃过饭睡过觉,咋样了,谁能动邓大爷分毫?告诉你们,这世上有强就有弱,弱的就永远怕强的,不管是鬼还是大仙,还是人,都这个道理,能在这个地盘过了二十多年,你邓大爷靠的就是一个狠字,他祖母的,别说黄皮子,就是狐狸老子也照样敢**。”
他这么一说,我倒是无语了,狐鬼仙怪都怕恶人,这倒是没错,这老家伙能独自在这荒僻的乱葬岗子生活这么久,也的确是有他的道行,这地方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待的了的,听他说还跟鬼吃过饭睡过觉,妈哟,这位爷估计到了阴曹地府也是个狠角色。
但是,这只黄皮子说啥不能让他祸害了,我现在对于这些能修仙的动物颇有感情,再说这只黄皮子说不定也有道行在身,但是被他捉住无法施展而已,不行,必须得救下来。
好在让我们赶上了,我眼珠一转,打了个哈哈,对他说道:“邓大爷,你说烧鸡跟黄皮子哪个好吃呢?”
“废话,当然是烧鸡香了,黄皮子的肉发硬,还有股臭味,我也就是偶尔碰上了换换口味,唉,又好几天没肉吃了,这肚子里还真是……”
不等他说完,我就嘿嘿笑着从郭瘸子拎着的口袋里掏出了我们刚才买的烧鸡和两瓶白酒,在他眼前晃了晃,说道:“烧鸡老酒,包里还有下酒菜,怎么样,这只黄皮子就给我们个人情,放了吧,没准它以后还来报恩呢,时不常的给你叼个鸡送来啥的,再说它肉也不好吃,收拾还挺费劲的,你看……”
他一见到烧鸡和白酒,早就伸长了脖子,鼻子乱嗅,口水直流,乐的跟什么似的,早就把那黄皮子不看在眼里了,听我这么一说,连连摆了摆手:“你说了算你说了算,这回就放了,等你们走了,哪天馋了我再打一只就是。”
我晕,这位爷还真好这口,郭瘸子也插话道:“别,以后也别吃了行么,黄皮子狐狸什么的,都是通灵性的动物,搞不好这还是个大仙,我早就跟你说过,你就是不听,你就积点德,多活几年是真格的,哪就那么馋,以后馋了就找我去,烧鸡老酒管够。”
老邓一听,脸上反倒落寞了起来,低头叹了口气说:“还以后什么,就这几天的事了,要不能让你给我送装老衣裳么,我也没个亲人啥的,就你老哥够意思,拿我不当外人,算了,听你的,我要是能活过这几天,以后都不吃了,这活也不干了,上你那讨口饭吃,好歹混个几年,眼睛一闭不睁,这辈子就过去了。”
听他说的可怜,我们也都有些黯然,他一个孤老头子,这辈子活到这份上也挺惨的,小白不以为然的说:“你老说的这么让人揪心,放心,以后你死了也没事,把我介绍到这来,我替你看林子,有什么狐妖鬼怪的,我也不怕。”
我踹了他一脚:“少添乱,看什么林子,你爹不骂死你。”
老邓哈哈笑了起来,对我们招招手:“进屋来,我刚把水烧开,咱们正好烫酒,那个谁,你叫个啥名,把那玩意放了吧,算你一份德。”
我嘿嘿笑了下:“这不是我的德,是你的,没准就为这事,你老邓大爷直接再活十年八年的,可别说就这几天的话,看你这体格比我还硬实呢。”
说着话,我手也没停,把那铁笼子的门上别着的铁丝拔出来,然后把那门提了起来,伸手进去小心的把那黄皮子捧了出来,用力掰开铁夹子,把它的腿松了出来。
想了想,我又撕下了一小块鸡肉,送在它的嘴边,然后我对它说:“你要是还能走路就走吧,先把肉吃了,我只能做这么多了,这也是你的造化,吃完就逃命去吧。”
这黄皮子趴在地上,后腿还不停的哆嗦着,却一个劲的对我点头,那小眼睛里隐隐带着泪花,低下头三口两口把那块鸡肉吞下了肚,然后勉强站起身子,微微哆嗦着,用三条腿一瘸一拐的走了。
老邓看着我做完这些,有些不耐烦的喊:“别磨叽了,它死活咱也放了,快点进屋吧,一会水就凉了。”
我看着那黄皮子渐渐走远,消失在树林里,这才回过头来,和他们一起,捏着鼻子走进了老邓的屋子里。
刚走进屋门口,这怪味就扑鼻而来,幸好我有先见之明,进屋之前就把鼻子捂上了,小白没注意,可就惨了,一下子被那股臭烘烘的怪味顶了出来,倒退了好几步,一把捂住鼻子,转头猛的咳嗽起来,居然被呛到了。
郭瘸子功力较深,只是微微皱眉,想必也是习惯了,老邓则是好奇的看着我们的样子,也抽了抽鼻子,满不在乎的说道:“都捂鼻子干啥,有味?我咋闻不到,这不挺正常的么……”
我心说你自己浑身都这味,可不是觉得正常了么,我们哪受的了哇。
郭瘸子还是比较照顾我们,进屋后就把窗户都踹开了,门也敞开了,找了把破扇子一个劲的往外扇,我和小白都远远的逃开了,避过了那股强烈的毒气。
他足足扇了小半个钟头,才喊我们:“进来吧,我是尽力了,再不行咱们就得在外面吃了…”
我们俩壮着胆子走了过去,小心的闻了闻,果然好的多了,郭瘸子还点了几根香,只是那香味混合在这错综复杂的空气中,反而发出了一种奇怪的味道,不过,比刚才是好多了。
既来之则安之吧,我心一横,跟小白一起走了进去,老邓已经在他的小破土炕上摆上了桌子,烫好了酒,各种熟食下酒菜什么的摆了一桌子。
郭瘸子做好的寿衣就拿在老邓的手里,他翻来覆去的看了半天,伸手就要往身上穿,吓的我赶忙拦住了他:“大爷,不带这么吓唬人的啊,你这是要干啥,大白天的往身上套寿衣。”
他嘿嘿笑道:“死人还分白天黑天么,我现在穿你们还能帮我,这要是回头我自己死在这了,谁帮我穿衣裳?要不是老郭来看我,恐怕烂了都没人知道。”
他说这话的时候神态自若,就像说别人的事一样,这心理素质真不是一般的强悍,我无奈的说道:“行了,反正我们现在不走,你现在也不会立刻就死,还是先喝酒吧,吃饱喝足了,给我们讲讲,到底咋回事,怎么就说自己快死了呢?”
“好,先喝酒。”他抄起酒壶给自己满了一盅,又给我们分别倒上了酒,端起酒杯说:“来吧,咱们同归于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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