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忽然,我睁开了眼睛,天已经黑了下来,我还是躺在那间屋子里,身边却默然坐着个人,我定睛一看,原来是吴敌大哥。
“大哥,你来了,现在时辰了?”
“哦,我从晚饭后就一直在这看着你了,你去了那么久,好家伙,足足将近一整天,现在都八点多了,我还琢磨呢,要是一会你再不,我就要下去找你了。”
我一愣找我?有要紧事么,还去阴市?”
吴敌摇摇头今天不去阴市了,钱老哥说,今天咱们去看鬼戏。”
我皱起了眉头,看鬼戏?这倒挺新鲜,可我哪有啊,我得赶紧去找老纪,商量的事,一步慢步步慢,可不能再让常恨天抢在头里把舍利子找到了。
正想着,房门忽然被推开了,我一看,老纪和小白一起走了进来。
老纪笑着说听你这屋有声,我猜你就了,今天钱老哥说了,带咱们去看鬼戏,以前我只是听说过,可还从来没看过呢。”
小白也说小哥,你这晚饭都没吃,能行不?瞅你饿的那鳖犊子样,脑袋都绿了,要不要我去给你要点饭?”
我晕,这倒霉孩子,嘴里就吐不出好话,虽然是关心我吧,他这破嘴可咋整。
我看了看表,果然八点多了,外面忽然传来钱老旺的声音几位小哥,能走了不?鬼戏可快开始了。”
我跳下了地,对他们说走吧,不用管我,我不饿,看鬼戏去。”
走在奔往郊外的路上,照例还是我们这几个人,钱老旺显得有些着急,不住的催促我们快走。而今天。他也背了个口袋。
我好奇的问看个戏急,晚点就晚点呗,难道人很多吗,去晚了就没位置了?”
钱老旺回头看了我一眼,跟看怪物似的,对我说开玩笑,哪来的人。那是给鬼看的,我要去发供果,去晚了鬼魂没有吃的,就只能干站着,不快点能行么……”
说完,他就不再理我们。转身急行。
我和老纪对视一眼,满眼的诧异,给鬼看的戏?是人演的,还是鬼演的啊?看来这个热闹还真要去看,小白却不在乎,管他谁演的,反正好玩就行,于是我们也加快了脚步。追上了前面的钱老旺。
行不多时。就来到了郊外的一处树林,我看看这里离江边还有很远。就忍不住问钱老哥,来这干嘛,丰都山在那边啊。”
“谁告诉你看鬼戏要去丰都山了?看鬼戏就在这。”
老纪也问道老哥,我听说,鬼戏是从七月十四开始,连唱三天,而且看戏的人很多,你这个鬼戏,跟那个不一样吗?”不跳字。
钱老旺脚下不停,边走边说当然不一样了。这地方叫断魂坡,全是横死的游魂野鬼,鬼戏就是演给他们看的,为了防止它们在鬼节期间外出作乱,所以这场大戏要从七月初二开始,一直演到七月十五,每天我都得来,你说我容易么我?”
吴敌听了半天,这时也插口道那演戏的是?”
钱老旺突然沉默了,半晌才说道演戏的,有人,也有鬼。”
他闷不作声的带着我们从小树林里面穿行,我走在林间,就觉得此情此景,跟昨天走阴司街的时候很像,也是一片树林,只不过,昨天那树是来自冥界阴间,今天的这个却是实实在在的树了。
又走了一会,来到一个林间的空地上,只见这里已经搭起了一座简易的高台,用竹子木头搭建而成,几个人正在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的忙活着。
钱老旺松了口气,走和那几个人里面一个年岁稍大的打招呼。
“老鬼,你们今年来的也不早啊,我还以为我来晚了呢。”
那个被称为老鬼的人,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腰背挺直,四方大脸,粗手大脚的,一双眼睛却是奕奕有神。他回过身看了看我们,这才对钱老旺说老钱串子,今年换伙计了,你那个徒弟和你呢?”
原来钱老旺还有这么个外号,倒是贴切的很,一家子钱,钱旺钱多钱厚钱超,可不就是一个大钱串子嘛,不过钱串子是蚰蜒的别名,一种多足的昆虫,听上去还有点挺恶心。
钱老旺呵呵笑道这几位可不是伙计,都是来参加这次酆都大会的高人,一起来你这见识见识,样,快开始了吧?”
那个老鬼点头“嗯”了一声,就说了俩字快了。”
说完,他和其他人把最后的一点准备做完,看了看时辰,说道老钱,让你这几位稍稍回避,我这的角儿们都准备好了,石头,上香,上供,准备开大戏。”
“好嘞。”
他身旁一个三十多岁的壮汉答应一声,取了三炷大香,都一米多高,粗如手臂,扭头去做准备,其他两男一女也都悄悄的走上高台,撩起布帘,走到了后台,看来他们也是这场戏的演员。
钱老旺看着那几个人说老鬼,今年还是这几个演员?”
那个老鬼说后台还有,都准备好了,我跟你说,今年的戏,比往年的好看,嘿嘿。”
钱老旺看了他一眼你个老鬼,鬼戏么,再好看能有看头,糊弄死鬼的罢了,你还真当回事了啊……”
“哼,你不也一样,都是吃阴间饭的,谁笑话谁啊,老。”
钱老旺哈哈一笑,摇摇头,带着我们走到了这个戏台子的旁边,这里有一个小门,上面挂了个门帘,他说哥几个,在这将就看吧,你们虽然都是高人,不过那些鬼怕惊扰,尤其是看戏的时候,千万别出来,也别出动静,不然要是把鬼吓跑了,那那时候一哄而散,可就指不定跑哪去了,我们还要费力到处去找,听好了,我就说这一遍,可别给我惹麻烦啊。”
我们几个人当然是连声称是,其实我对老纪和吴敌都放心,就是小白没谱,这要是一会兴奋了,指不定就来上一嗓子,跑出去也不是没有可能,他可不按规矩出牌。
想了想,我对小白说听见没,一会就担心你,你跟在我旁边,不许跑,不许喊,否则我以后哪也不带你去了。”
小白使劲的点头嗯嗯嗯,放心吧,我保证跟哑巴一样,就是跑出老虎来,我也不喊不动,这样行了吧?”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不行,你现在这么说,过一会你就忘了,惹了祸咋办?”
小白挠着头想了想这…哎,有了。”
他跑到钱老旺的身边,嬉皮笑脸的说大爷,给个馒头吃。”
钱老旺纳闷的说你要吃馒头?晚上不是吃饭了么,我看属你吃的最多,咋,又饿了?”
小白说不是不是,我、我是……”
老纪在一边笑着喊他是用来堵嘴的,省的惹祸……”
钱老旺一捂脑袋哎呀我的妈呀,你是我大爷,这都是供果,你也要吃……”
小白忙说没事没事,我从小就爱吃供果,啥事都没有,放心吧您那。”
说着,也不管钱老旺同不同意,直接就扒开了他放在地上的口袋,从里面掏出个大馒头,上面还放了个红枣的,冲钱老旺嘿嘿一笑,一口就塞嘴里了,他这嘴也大,好大个的馒头,一口就塞进去一半,不过他也不咬不吃,就那么叼着馒头,走到我身边,呜呜呜的指着的嘴洋洋得意,那意思我明白,这回嘴堵上了,我可以放心了。
钱老旺哭笑不得的拎着那口袋走到了那戏台子的另一个小门,跟那个老鬼站在一起。
深夜,郊外,树林,无星无月,却在这树林的中间,诡异的搭起了一座戏台,戏台上红布铺地,后面两个小门也是红布门帘,后台虽然看不到有人,只觉得有走动和窃窃低语的声音。现在,看不到演员,也看不到观众,我却觉得身上有点发毛,因为我,再等一会,正式开戏的时候,就会有观众来了。
不过现在还有一点,老纪和小白都把眼睛开了,我们站在那小门外,把门帘撩起一半,只等开戏了。
我想了想,轻轻的碰了碰老纪,低声说老纪,一早你去想办法订机票,咱们得赶紧,情况有变。”
老纪若无其事的看着树林里,不动声色的说好,我就办,了?”
我说这事跟你详谈,呃,有些事吧,其实我也没跟你说……”
他用奇怪的眼神看了我一眼,也没说,微微点了点头。
吴敌就在我们的旁边,却连头也没歪一下,眼神都没动一下,我不由暗暗佩服,看人家这气度,这是已经达到了宠辱不惊,清净自在的大境界,就像老赵头那样,虽然老赵头也不着调,但是回想起我们在一起的时候,还真是没事能让老赵头轻易动容,这就是区别呀。
正在这时,戏台下面那三炷大香一直袅袅向上飘着的香烟,忽然一歪,同时往一个方向飘了,而恰在这时,戏台后面,响起了清脆的鼓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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