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作者:木隹      更新:2019-08-07 15:17      字数:2185

虞姒并不喜欢参加宴席,徐家后宅没有女性长辈,会教她在宴席上哪些是约定俗成的规矩,哪些不是,一场宴席下来,她能一句话不说,安安静静地在角落里当一个花瓶美人,久而久之,她不愿意去了,别人也不愿意来请她了。

但现在,真的有人手把手开始教她了,她又成天头昏脑涨,耍赖不想学了。

徐芽儿自己没有孩子,是在把虞姒当半个妹妹半个女儿在养。

没有哪个女孩是不骄纵的,懂事的女孩,是没人宠罢了,徐芽儿生性温柔,大声说话都不曾有,因而虞姒就开始仗着她给的颜色开染坊了。

“走路要稳不要晃,你瞧瞧你的禁步都乱成什么样了。”

虞姒看了看压在她裙摆上的禁歩,下面垂挂的彩线都乱了套了,她眼睛一转,换了个话题,“桑叶子好久没来了,表姐,你说她是不是自己去打雀吃了?”

徐芽儿晓得她的心思,为她换了一个禁歩,说道:“别耍嘴,昨儿才见过,你是想她,还是想她烤的雀儿,今天把走路先走好了,过会儿我找人去看看她。”

虞姒装作想偷懒的心思被拆穿,半推半就地好好走起来,心上却挂念着桑叶子,王氏那哭声至今还挂在她耳边不停回响,使她心绪不宁,特别是今早她起床,还听见乌鸦在叫,不详的预兆。

不过,桑叶子本姓应该姓曹,嘴上叨了她两句,她就来了。

桑叶子是来送鱼的,仲春时节,鱼群洄游,尤以鲫鱼最为肥美,她放下鱼篓子,对管事的说道:“我家瓦片碎了,陈叔在帮我家补屋檐,托我来送鱼的。”

陈叔与她家隔得不远,看她们孤儿寡母的,经常会来帮她们,只是陈叔自己过得也不宽裕,三十多岁了,连个媳妇也讨不上,家里只有供养着的老母,多次去帮她,估计也是感同身受。

送完鱼的桑叶子没有走成,她本想放下鱼就走的,却被管事一把抓住了,管事说:“你来的正好,后院的厨房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你来看看。”

“我不会……不会看这种东西。”桑叶子猝不及防地被拉住了,“我娘等着我回家吃饭呢。”

“看看嘛,谁不晓得你有一双巧手和一双利眼,看看就好,你娘那里我会派人去的,说你晚点回去。”

挣脱不得的桑叶子认命了,不懂为什么,这些人在知道她给徐老太太做些和木工活差不多的东西后,就认为她啥都能修,啥都能看。

虞姒原是不知道桑叶子来了的,她在用饷食的时候,随口说了一句,这鲫鱼真好吃。

下面的人立马乖觉地上前,说这是桑叶子送来的,此时人正在厨房里。

虞姒是徐家没有存在感的表姑娘,但徐芽儿是徐家真正的千金,徐芽儿对虞姒的纵容,连带着虞姒的地位也水涨船高了。

桑叶子此刻在做什么?

桑叶子在逮猫。

吃得肚圆滚滚的猫浑身漆黑,敏捷地跳上了墙头,对着墙下的小矮子,挑衅道:“喵。”

桑叶子在墙下漠然地看着它。

虞姒一来就看见了这幅极具生动的画面,别说,这俩都一样黑,还挺像的。

黑猫优雅地踩着步伐从墙头施施然跳下,进入草丛中消失不见。

桑叶子背对虞姒,面朝管事,她对管事说:“厨房里应该没什么事了,墙屑掉的多,东西无缘无故不见了,多半是这只黑猫弄的,防着点猫就行。”

“表姑娘。”管事瞧见虞姒进来了,说道。

桑叶子转身,见是虞姒,又把头转了回去,“找到是猫干的了,我就先回去了,我娘还等着我呢。”

管事望了一眼后面的虞姒,“先别急着走,后头温泉里你做的那个小玩意儿生潮了,不好用了,你在看看,用了饷食再说。”

眼见桑叶子蹙眉,管事又补了一句,“给你按市面上木匠出一次工的价钱算。”

“那好,带我去看吧。”

“不着急,先吃了饷食,你饿了吧。”

桑叶子闻言摸了摸肚子,是挺饿的。

见她点了头,管事舒了一口气,讨好主子这活是真不容易,谁能料到不闻不问了多年的表姑娘对上了徐芽儿的口味,表姑娘的衣穿住行他是没什么好锦上添花了,只能从偏门入手了。

再度演示了如何干掉十个人饭量的桑叶子开始干活了,她干活时不喜欢说话,奈何身边有个拖油瓶在跟着。

满池子的上空,飘荡着桑叶子简洁有力的声音。

“让开。”

“让开。”

“你说你跟来做什么,你没什么事干吗,一边玩去,别添乱。”桑叶子手里捧着一堆材料,从虞姒身边走过。

虞姒的心很慌,她的右眼皮又在跳了,心完全静不下来,她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好绕着桑叶子转圈圈,徐芽儿在听到桑叶子真的来了,在虞姒亮晶晶的眼睛下,无可奈何地准许她去玩了。

桑叶子做完工,已近黄昏,天边一片晚霞,虞姒还站在她旁边,她就这么在旁边看了一下午,也不嫌无聊,桑叶子心中记挂着她娘,没功夫理虞姒。

管事看见她面上的焦急,又瞧了一眼旁边的虞姒,慢吞吞地拿出钱来,试探道:“已经派了人去告诉你娘,不要慌,就算要明天回去也是可以的,再叫人去说一声好了。”

“我好久没有见到我娘了。”桑叶子掂了掂手里冰凉而沉重的铜钱,心里的焦躁稍微少了一点。

“不如把晚膳用了吧。”虞姒在旁边按着眼皮说道。

“不了,我娘真的在等我回家。”桑叶子明白虞姒的好意,但她怕她回去晩了,她娘又哭上了,再哭眼睛都要废了。

在天快要黑透之前,桑叶子因为送了一条鱼而做了一趟工的奇怪走向被她遏制住了,她在晚霞将逝的天边,踏上了回家的路。

虞姒的眼皮跳得更厉害了,手指都快按不住了,心里空落落的,仿佛身在悬崖,下一步就要掉入深渊。

她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上一次,她眼皮跳,遇上了上弦,那这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