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回家吧。”
只是普普通通的几个字,却好似巨大的风浪过境,将玉润心上的浮冰给生生刨出了裂纹。
她原来,还是这么想要听到这句话的。
玉润还在恍惚之间,小狐狸却已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漂亮的桃花眼勾出动人的弧度,越发得勾魂摄魄。
玉润有些愣愣地看着他,明明他的长相、气质都同母亲千差万别,但她就是能从他身上看到母亲的影子。
她……大概是有些疯了吧。
小狐狸只是笑着望她,见她有些出神,也不再说什么,只是握着她的手,十分悠然地将她往战神府中带。
战神府外已惊呆了一片小神仙。
好似怕这些小神仙受的震撼不够多似的,小狐狸牵着玉润的手往回走时,突然转过脸来,朝着躲在层层叠叠云朵后看热闹的小神仙们,蓦地露出了一个极其魅惑的笑容。
而后,他眨了眨眼睛,面上有些微红,似是注意到了被围观,所以有些害羞似的。
这回眸一笑,何止是百媚横生?简直可敌千军万马,瞬间就将那云雾后面的小神仙们迷倒了一片。
展露了笑容之后,小狐狸这才心满意足,也不等玉润回过神来,便伸手轻轻一挥,战神府的门便悄然关闭,将门外或是试探或是八卦的目光统统给关在了门外。
“玉润。”小狐狸牵着玉润的手,只觉得心里有些美滋滋。但贪心不足,总想着要些反馈,便又撒娇地摇了摇玉润的手。
下一瞬,玉润便回过了头,目光倏忽清明,而后冷漠如冰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再下一瞬,玉润已毫不留情地甩开了他的手。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玉润冷漠地看着眼前笑容明灿的青年,只觉得他如同烈日灼阳,有些刺伤了她的眼睛。
“我……”青年委屈地低下头来,依旧带着幼时的娇憨之态,瞬间就将那无限外露的风流魅惑之姿收得干干净净,居然仍能显出无辜之态来。
他修长的手指绞在一起,仍如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显得慌张。
半晌,他抬起头来,漂亮的眼睛中满盛的都是清澈:“我不想去司乐府。”
“……”玉润面无表情地看了他半晌,他却半点儿没有心虚退让的意思,只是眨巴着一双纯净漂亮的眼睛,就那么巴巴地看着她。
玉润被他看久了,突然就有些觉得口干舌燥。似乎那纯澈的目光化作了烈焰,将她身体中的水分夺去了大半,让她有些焦躁。
“为什么?”半晌,玉润缓缓问道。
面前青年却是垂下了眼睫,喃喃自语道:“我不要走,我哪儿都不要去,我只要在你身边……”
玉润:“……”
有一点点烦躁,但那烦躁之中似乎又有一些别的东西。
深吸了一口气,玉润伸手抬了青年的下巴,迎着青年有些茫然和惊喜的目光,她冷冷道:“看清了,我不是你娘。”
小狐狸:“……”
此时此刻,他简直想对玉润翻无数个白眼——抬人下巴的流氓动作都做出来了,他还以为她终于发现了什么,结果她冒出来一句这样的话?!
啧。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他都变成这样了,谁还要认她当娘啊?!
他又不是缺心眼儿!
“哦。”小狐狸非常没有灵魂没有诚意地道,然后突然狡黠一笑,猛然一低头,玉润自是不知道他会有这突然之举,抬着他下巴的手还没来得及放开,小狐狸的吻便落在了她的手上。
“……”玉润僵住了。
然后下意识地就加大了手劲儿。
一瞬间,酸爽袭来,小狐狸只觉得自己的下巴直接要被玉润给卸下了。
“疼……”小狐狸可怜巴巴地扁了扁嘴,又低头在玉润的手背上印下了一个吻——左右这苦头已经吃了,便宜该占就要占个够本才行!
温热柔软的唇贴着手上的皮肤,瞬间好似点燃了那一小片冰冷的肌肤。
玉润情不自禁地一阵战栗,下意识狠狠地松了手。
然而小狐狸皮肤太过白皙,她一松手,小狐狸的下巴便多了一片醒目的红。
“疼……”小狐狸伸手摸了摸下巴,只觉得那一片肌肤有些发烫。他作为青年的身形已然高出玉润一头,但这般居高临下的姿态,他仍能做出十分可怜的神情,全仗那张太过漂亮的脸,半分违和也无。
玉润看着他,却是半晌说不出话来。
良久,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甩手而去。
在她转身的一瞬间,青年刚想跟了过去,一道烈焰从天而降,轰然掀起巨大的热浪,生生地将他逼退。
恼了么?
小狐狸站在火焰墙后,隔了跳跃的烈焰,看着那个有些仓皇的背影,伸手摸了摸下巴,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
玉润脚步有些虚浮。
柔软唇瓣落在她手上的感觉,陌生夹杂着一丝遥远的熟悉的感觉,让她格外仓皇不安。
为什么,为什么,又是那该死的熟悉感!
她到底还同谁做出过这等亲密的举止?她到底忘记了什么?!
见梦草是根据她的意愿修改记忆的,她当初到底选择忘记了什么?
怎么会,怎么会……
又是一阵头晕目眩。
她选择隐藏的,不过都是些太过惨烈的记忆。那些有些甜又有些酸的记忆,到底是跟谁有关,又怎么可能掺杂在那些记忆中去?
那些记忆……真的是无关紧要的吗?
若是如此,为什么,她又会莫名觉得有些难过呢?
不同于失去父母、背上千夫所指罪孽时的那种绝望和窒息,那种难过,是缠缠绵绵、绵绵密密的,似是一个编织细密的网,让人渐渐地有些透不过气来。
是她……又做错了什么吗?
玉润一时之间,竟是有些不敢如同从前那般,毫不犹豫、理直气壮地说出——怎么可能?
她的心,在不动声色间,动摇了。
而她,在察觉到这些后,居然不能第一时间毫不犹豫地告诉自己,那些同父母无关却被她忘却的记忆,都是不重要的。
多么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