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怎么劝,王上都不配合,铁了心要撞南墙跳黄河,那谁又真的有什么办法?
更何况,连真正苦主镇国大将军都开口为王上说情了,大家还能再说什么?
但这事儿就这么过了也说不过去啊。
于是,这矛头一转,就指向了玉妃。
什么祸国妖妃,什么灾星转世,什么狐狸精媚主……流言如同风一般,吹进了王宫的各个角落。
听到这些流言的时候,飏空正在碎玉宫中给小玉试新衣。有过了两世经验,他深知这世间颜色纵然斑斓,但这并不适合小玉。
适合小玉的,是那一抹白。
真正纯洁、干净的白。
那才是真正的绝色。
因为小玉身上的气质其实很是矛盾,她那般软弱怯懦的人,却有一双格外清冷的眼睛,好似初雪融进了她的眸子,抬眸之间,有一种跟她那懦弱性格截然相反的凌冽。
如同初雪。
飏空有些着迷地看着小玉,微微地扬起了嘴角。
什么玉妃是狐狸精媚主……小玉,怎么可能是狐狸精?真正的狐狸精是他自己。
小玉啊……她其实有些像是人界话本中那些天界的神仙。
哦,对了。
小玉她是天界看中的人。
几世过后,若是真正通过了考验,倒是真的成了天界的神仙了。
想到这里,飏空便有些不太痛快。一不痛快,便愈加对那些流言嗤之以鼻——这些愚蠢的凡人,肉眼凡胎,什么都看不懂,什么也看不清,就知道在这里乱说话!
最精致的白衣,用银线绣了丛丛兰花在袖间和裙摆,打眼一看,好似根本就是一片雪白。唯有在阳光底下,那些精致的刺绣才如同被赋予了生命一般,团团地浮现在了众人眼中,闪耀着夺目的光芒。
这才应该是属于小玉的衣裳。
飏空美滋滋地看着小玉——没想到这人界的织女,竟也能做出真正符合他心意的衣裳。
眼看着宫人又要为小玉绾上发髻了,飏空就格外不乐意地叫停了:“以后,玉妃娘娘不用绾发髻。”
她这一头漂亮的长发,合该柔顺地垂在肩上,而不是被各种头油给扭成各种奇怪的形状,再簪上那些累赘的首饰,平白地破坏了她真正的美。
她本该就这么天然地美下去。
宫人们犹豫了一下,明知这不合规制,但,只是王上的金口玉言,谁又敢说什么?便喏喏地应了声,还未再来得及伺候什么,就被王上大手一挥,给屏退了下去。
小玉有些惴惴不安地望着飏空。
飏空笑眯眯地拎着一只银酒壶,十分潇洒自如地给两人各倒了一杯,笑道:“来尝一尝?”
小玉羞怯地摇了摇头。
飏空倒也不勉强,只是托了下巴望着她,最终还是忍不住地摸了摸她的长发:“你这般很是漂亮。”
小玉抿了抿嘴,轻轻地笑了。
她笑起来其实还是很好看的,原本算不上娇俏的脸上,也浮出些许风情来。
飏空伸手戳了戳她的脸蛋儿,突然觉得有些沉醉,明明他倒出的酒都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呢。
“知不知道,现在大家都叫你狐狸精?”飏空笑吟吟地看着小玉。
小玉的脸色陡然苍白起来。
飏空就很气了——狐狸精怎么了?狐狸精多好啊!这般避之不及的态度,让他很是生气!
“我……”小玉张了张嘴巴,半晌,才又垂下了眼睫,轻叹道,“小玉之姿,怎么称得上这般称号?”
飏空的心情就又奇迹般地被救赎了——是嘛,这小丫头确实是不够漂亮的。按照他们人界的说法,确实是漂亮不到狐狸精的程度的。虽说他们狐族确实出美人儿,但……好吧,他实在不能昧着良心说话,他们狐族的美人儿确实都比小玉有风情。从这些方面来说,小玉也确实够不上狐狸精的称号。
飏空伸手拍了拍小玉的肩膀,想要安慰她,却又不知道从何安慰,只好道:“你说得没错。”
小玉:“……”
心情复杂。
便又听飏空道:“这后宫之中,除了我是狐狸精,谁还能称得上是狐狸精?”
那声音,竟是充满了自豪。
小玉:“……”
心情更复杂了。
从未听说过,一国之君自称为狐狸精的。
用的还是这般骄傲的口气。
怎么听怎么就怪异。
可若是认真论起来,这后宫之中,怕是还真的找不到比王上更美更漂亮的人儿了。
也确确实实,只有王上能被称为“狐狸精”了。
“当狐狸精有什么不好的?”飏空懒洋洋地枕在了小玉的膝头上,那般理所当然的态度,好似本该如此,好似他已经做了无数次这样的动作一般。
“自由自在,又漂亮。”飏空笑眯眯地盯着小玉,一双桃花眼如同春日当中艳艳的桃花瓣,在春风当中微微地颤抖着,风情无限,“我就乐意当狐狸精。”
小玉苦笑——王上真的有二十五岁了吗?怎地这般言论,好似一个孩子一般?许是锦衣玉食长大的孩子,确实要成熟得更晚一些吧。
“当这个王上累死人了。”小玉身上的气息令飏空很是安心,明明这小丫头懦弱非常,身上的气息却十分能给人安全感,竟是令飏空有些昏昏欲睡。他便真的合上了双眼,困倦在一瞬间袭来,他情不自禁地嘟哝道,“若不是为了你,我才不来当这个王上呢……”
小玉浑身一颤,飏空很是不满地哼了一声,她便又不敢再动。
王上到底在说什么呢?
是在跟她说话吗?
可是,王上做不做王上,又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她紧张万分地抬头看了看周围,殿中所有的侍女都被遣了出去,安静得好似这个世界中,只有她和王上两个人一样。
她紧绷的身子这才重新稍稍放松了些许——这话若是被他人听到,恐怕……她会真的没命。
只是……王上为什么会这样说呢?她不明白。
低敛了眼睫,看向王上,他却已经枕在她的膝头上睡着了。长长的睫毛在他的眼睑上扫下一小片淡淡的阴影,美丽而又无害,好似最精美的玉人。
真美啊。
她忍不住地伸手碰了碰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