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病……让那贺若老贼病死?
李通张大了嘴,张护脸上也现出了愕然之色,二人看着李曜,这分明是一位清丽舒徐,娉婷端庄,犹如天仙般的少女,可她那微微翘着的润泽唇瓣,却透着一股子邪气和冷酷,直教人心头生出某种难以言喻的寒意。
过得片刻,张护皱了皱眉,忽然试探着问道:“下毒?”
李曜颔首道:“可以这么说。”
闻言,李通刚刚敛过神来,便忍不住接口道:“实不相瞒,我们为了尽最大可能击杀贺若怀廓,所制定的刺杀方案,便是用毒箭和毒刃,若明真的计策亦是诸如此般,岂非与我们想到一块去了?”
李曜轻轻笑出了声:“李明府,说真的,我的法子和你们那种粗浅的方案,可是大相径庭的。”
李曜记得作为最初交战地的莫高窟,距离敦煌城足有二三十里,而在原史中,那贺若怀廓能顶住张护、李通的围杀,率数百人退进敦煌子城,并坚守了十数日才被杀死,这不仅显得张护、李通的刺杀方案非常失败,同时也说明贺若怀廓身边防卫力量的强度绝不算差,她甚至无法排除当时贺若怀廓穿有坚甲的可能,否则也不至于毒箭、毒刃也未能伤其性命。
不过话说回来,古代的士族子弟在旁门左道方面下得工夫,又怎及得上拥有专业杀手水准的李曜呢?
所以,对于李曜来说,值得注意的问题,根本不是杀不杀得了贺若怀廓,而是如何杀人于无形,如何完美地达成她的目的。
李通讪讪地没有说话,却听得张护小心翼翼地问道:“有何不同?还请明真指教。”
李曜淡淡地道:“据贫道所知,贺若怀廓已过‘五十而知天命’的年岁,我们都很明白,凡人皆抵不过衰老病死,想死想活,亦由不得他选择,而他几时死,以何种方式死,死状如何,乃至何人陪他死,都将由我作主。”
李曜她说这话时,始终正视着眼前二人,明亮的眸光中闪烁着一切尽在掌握的强大自信。
张护与李通虽然异常震惊,无法想象得出这样一位身姿纤秀的女冠,究竟会如何行刺一名有着层层武装防卫的目标,内心却生不出一丝怀疑,不约而同地选择相信李曜,就仿佛已能从她的眸光中见到贺若怀廓变成了一具尸体。
张护定了定神,才道:“现在距离梵音会开幕,还有四天半的时间,明真若需要些甚么,只管说来,我们会想尽一切办法提供给你。”
李曜语气轻松地道:“这倒不必,我自会做好准备,你们只需照旧部署兵马,对付容易乱来的鲜卑狂徒就行了。”
张护眼神直勾勾地看着李曜,肃然道:“你无缘无故帮助我们,甚至打算不惜以身犯险,到底是为了甚么?”
李通也沉声说道:“明真就直说吧,你想要甚么?一旦事成,只要是我李元达拿得出来的,统统都会给你,若有食言,定遭天谴!”
张护、李通二人自从见到李曜,就一直没有停止观察。
结果,他们越来越好奇,越来越心惊,疑惑也越来越浓郁。
他们早已怀疑李曜绝不止是一名女冠,而是有着更特殊的身份。
他们实在无法理解,一个游方的女冠,为何会毛遂自荐地替他们去杀人,为何会自信有能力杀死一个唐军总管。
若非李曜活生生地坐在这里,他们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这世间竟会有这样的奇女子。
李曜悠然道:“福生无量天尊,正如二位所见,贫道是一名坤道,本分即是传教弘道、广纳信众,若贫道解决了贺若怀廓,你们便在沙州建一座内分两院的道观,位置、面积、观名均由贫道来定夺,而监院一职若无合适人选,也可以给我留着,还有……你们两家必须让子弟加入吾教,至于首批人数嘛,最好在二十人以上,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张护、李通面面相觑,过得半晌,张护才道:“沙州本来就有两座道观,且如今天家把玄门奉为国教,族中崇道子弟大有人在,故而这些都不难办到。”
随即,李通表态道:“我身为一个地方县令,弘扬国教,自是责无旁贷。不过……”顿了顿,又神色复杂地看了李曜一眼,不解地问道:“请恕元达冒昧一问,明真在个人喜好、财帛方面,真的没甚么需要么?”
李曜莞尔一笑,声音平和而平缓:“这无需李明府操心,但请二位一定要切记,若对贫道失言,代价不是你们能承受的,贫道先行告退,二位就莫要送了,我们梵音会上再见。”
说罢,李曜欠身而起,径自走到暗室的出口,张护、李通听得她突然夹带警告的话语,才刚回过神来,又忽见她抬起一手,随着一阵瘆人的摩擦声,暗门连同重达千斤的书架竟在没动机关的情况下,被她强行推了个半圈,那轻轻松松的模样,就像推开了一扇普通的房门……
……
……
李曜匆匆离开张护府邸,由临时车把式何潘礼领路,在敦煌城中购买了一些器具和材料,就立即赶回何家大宅,然后唤来安红玉、鱼巧巧、茴儿、萱儿,便屏退何家的一干胡婢,待在暂居的花园小院里,教这四位日常跟班做起了手工活。
如此“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持续到了次日傍晚吃饭的时候,何潘义来到小院,给李曜带来了一条好消息——她的陪葬品全部被一个神秘人以高价定下了,并约定于明日巳时在敦煌城南二十里的“月牙池”见面交易。
随后,她得知这笔买卖总价高达一万五千两黄金,便忍不住对何潘义赞道:“这才两、三日的工夫,二郎就把这买卖做成了,还卖得这般高,实在是了不起!”
何潘义有些受宠若惊,这可是他自打见过李曜以来,第一次被“平阳公主”夸奖,也是首次听得“平阳公主”开金口这般夸人,平日里用作谈买卖的口才似乎一下子消失了,只会连称不敢当,从小院里出来时,脚步都有些飘飘然,就仿佛浑身骨头也轻了二两。
而李曜心中更是欣喜不已。
要知道,在黄金存量低得可怜的唐朝,如果把一万五千两黄金全部兑换成开元通宝,已然超过了大多数上州的钱库存量。
更何况,黄金自古便是文明世界的硬通货,不管她将来到哪个国家,都能用其兑换现钱,当真是黄金在手,世界任我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