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的夏澈之和夏澈元难得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商议。
片刻,安宁和初云相继从囚室里出来,两人方才在里面忙活了一通,身上早已经沾染了不少药味。
看到两人,夏澈之和夏澈元对视一眼,最后由夏澈之开口,“这后宫人心险恶,为了姐姐的安危着想,我们必须将宗人府这里控制起来。”
安宁和初云表示同意,知道夏澈之的话必定还有下文,两人便没有插嘴。
“我方才和七弟商议过了,我们这几天每日往这边多跑上几趟,让暗卫……”
夏澈之话说到一半,忽然想到了方才拦着自己的两个狱卒,正是护龙卫假扮,可既然父皇派了护龙卫在这边,姐姐的病情又怎么会拖到这种地步,莫非父皇真的……
想着,夏澈之的眉眼中迅速的掠过一丝阴霾。
他忽变的情绪落在夏澈元、安宁、初云三人的眼中,安宁忍不住问了一句,“三哥,怎么了?”
夏澈之恍过神,他到底还是不愿意将自己心中的猜测说出来,便摇了摇头,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我只是忽然想到姐姐的那些暗卫,没有看到流月,不知道这些人现在在哪里。”
初云不疑有他,一脸惆怅的叹了一口气。
而敏锐的夏澈元和安宁一眼看出夏澈之在说谎,前者并不在意,后者却忽然皱起了眉头。
不过关于宗人府这边的事情就算是这么敲定了,由夏澈之、安宁一组,初云和夏澈元一组,两人隔一天就跑一次这边。
至于宗人府里的所有狱卒则许进不许出,夏澈之调了两个暗卫守在门口,一旦内务府或是御膳房送东西过来都要接受盘查。
并且他们还让太医院的张太医和刘太医轮流过来观察夏璃的病情。
顾太医因为是院首,还要顾及着后宫众人,自然不好惊动。
宗人府里的消息是在一个时辰后传到皇帝的耳朵里去的。
彼时,皇帝正坐在软榻上批阅奏折,清妃坐在一旁负责研磨。
听到消息的皇帝眉眼也不抬,算是默认了。
只是到底是帝王,喜怒不形于色,清妃在宫人退下后,悄悄的抬眼觑着皇帝的神色。
清妃自负这些日子的相处对皇帝的脾性也算摸到了一些,此刻看着皇帝平淡无奇的脸色,心中反而有些吃不准了。
她兀自想着,手中研磨的速度便不知不觉慢了下来。
皇帝一本折子写完,提笔去蘸墨却看到清妃眉头紧锁似在想些什么,忍不住执起手中的墨笔在清妃的额头不轻不重的敲了一记。
“累了?”
他语带调侃。
清妃却是一惊,她迅速的收敛了自己的神色,表面温温柔柔的撒起娇来,“皇上也真是的,明明知道臣妾现在是双身子的人,还故意磋磨臣妾。”
皇帝呵呵笑了,他扔下手中的墨笔,抬手将清妃拉到了自己的身边,点了点她的鼻头,“朕难得看到你犯难的样子,给朕说说,是不是遇到什么不顺遂的事情了?”
清妃的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面上却勉勉强强的挤出了一个笑容,像是印证了皇帝所说,这笑容维持了一下便再也维持不下去了。
最后她在皇帝灼灼的目光下,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臣妾心中确实有事,是关于长公……”
那个主字都还没有从她的嘴边溢出来,皇帝却突然握住了清妃柔若无骨的手。
清妃微怔,眉眼中皇帝已经正了脸色,“朕已经下令严惩了宗人府那帮奴才,此事已经揭过了,不会再深查下去,你不必忧心。”
闻言,清妃慢慢的瞪大了眼睛,皇帝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怎么会听不明白,这分明是认为对夏璃下手的人是她啊。
清妃有些吃不准皇帝的用意,不过却明白,即使她确实有参与在其中,在皇帝跟前也一定不能承认,她连忙做出急切的样子,“皇上,事情不是……”
皇帝握着清妃的手微微一按,他打断了清妃接下来想说的话,“朕都知道,可是朕要告诉你,这天下无论你想要的是什么,朕都会一一捧到你的跟前来,你将会是大夏最尊贵的人,只要你不要再离开朕了,朕什么都愿意舍弃。”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皇帝的声音陡然轻了下去,仿佛要将满腔的深情压制下去。
那个再字很清楚的说明了问题,有那么片刻瞬间,清妃的眼睛里掠过一丝恨意,很快又收敛了。
清妃一脸感动的偎进了皇帝的怀里,“皇上,您对臣妾真是太好了。”
皇帝满意的笑了笑,他紧紧的抱着清妃,低声在清妃的耳边说这着,“很多事情朕心中自有主张的,你不要脏了自己的手,朕要你干干净净的站在朕的身边,受万民爱戴。”
清妃一震。
——
一晃又是三天过去。
夏璃的病情被张太医和刘太医用药温养着,不好不坏的坚持着。
意识也是偶尔清醒又模糊。
宗人府被夏澈之他们几人严防死守着,这几日倒也没有再出岔子。
而这几天外面的灾情越发的严重了,帝都城里的井水基本已经干涸,夏璃之前挖的储水池已经陆陆续续的开始投入到使用中。
储水池经过一年的水量存储,里面的水可不浅,不过府衙为了防止百姓们浪费水源,每一处储水池都派了羽林卫和衙役们看守着,每日的用水用量不能超过。
可是储水池的这些用水可以支撑百姓们一段时间的用量,可是却无法去灌溉田里的庄稼。
那些良田里的庄稼经过这段时间的暴晒,都已经干枯的差不多了,今年算是颗粒无收了。
百姓们怨声载道,苦不堪言。
帝都城外也忽然多了许多流民,许多粮商本想借机提高城里的米价,可是万三年忽然插了一脚。
在他的施压下,全国商会的粮食价格不得上调,商会里的傅家和另外一个万家第一个支持。
可是凡事有支持的声音便会有反对的声音。
此刻帝都的商会里密密麻麻的坐了满室的人。
这些人围绕着该不该上调全国的米价争执不休。
帝都会长胡开阳看着底下闹哄哄的场面,第一次觉得有心无力。
旁边的心腹小厮也是头疼,他轻声开口,“会长,这些人怎么如此不团结?”
胡开阳无奈的笑,“在利益跟前他们的眼中哪里还看的到团结这两个字。”
心腹小厮下意识的想要辩驳什么,可是话到嘴边,不知想到什么又默默的咽了回去。
目光在回到争执的各家身上。
占据帝都商会前十名的分别是另一个万家,如今是由万一弘主事,其次便是傅家,他们暂时还没有来人,往下便是苏家、吴家、李家、王家、周家、陈家、钱家、孙家。
每次商会有事情也是这十家的人代表出席。
在万三年的插手后,万一弘和傅家都同意他的做法,粮价不上调,而第一个反对的便是钱家,之后周家、王家、李家也陆陆续续的站了出来,表示反对。
另外的苏家、吴家、陈家、孙家在万三年还没有给他们一个说法之前,都保持中立的态度,谁也不支持。
不过却不妨碍这些反对的人家针对万一弘。
万一弘从和赵秀儿和离后越发的沉默,几乎一头栽进了商海中,一心只为赚钱,对外面的事情一直不闻不问,旁人后来都没有再看到过他着急上火的样子。
就如此刻,他身边的心腹掌柜为了万一弘和那些反对的人家吵得不可开交,他的眉头都不曾皱过半分。
人群中便开始有人骂万一弘狼心狗肺,人模狗样,装仁慈,甚至连带祸及了曾和他有过婚约的傅家。
“真是可笑,自己用过的女人就这么拱手送给了万三年,就这么眼巴巴的去巴结人家天下首富,偏偏人家也没见……”
啪的一声,那人的话还没有说完,那人的嘴巴就被一只横空飞来的茶盖迎面打上了。
开口骂人的正是钱家的掌柜,当剧烈的疼痛从嘴巴上蔓延开来的时候,钱家掌柜的脸色倏然铁青,嘴巴以飞快的速度红肿起来,然后嘴巴上的茶盖又砰的一声落到了地面。
这接二连三的动静终于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众人眼中,万一弘的手腕微抬,他桌边的茶杯已经没有了盖子。
钱家的终于反应过来是自己家的掌柜被万一弘给打了,这当着众人的面打在他家掌柜的脸上和打在他的脸上又有什么区别?
都是打钱家的脸啊。
钱家的当即沉了脸色,刚要发作,就撞入了对面万一弘深黑的眼帘之中。
万一弘淡淡道,“钱公子,出门在外到底不比在自己家中,这身边的狗还是要仔细教训着才是,见人就吠可就不是好狗了!”
明显是骂钱家掌柜是狗,钱家掌柜的脸色立即涨成猪肝色,边上已经有人在窃窃低笑,毕竟钱家掌柜方才说的话确实是不堪入耳。
不说别的,就单说傅清雪确实是清清白白的女儿身却被人这样败坏,以后还要不要做人了?女子最重名声了。
所以其余几家并没有再此刻出声。
钱家的却怒了,他猛地一拍桌子,“万一弘你什么意思,怎么敢做不……”
敢当两个字还卡在喉咙,对面的万一弘忽然站了起来,那眉眼冷戾的模样着实将钱家的给吓了一跳。
只是片刻,万一弘眼睛里的煞气就收敛的干干净净,他冷冷的注视着钱家的,那一身的气势愣是压制的钱家的再也不敢说一个字。
“钱柜,我万一弘粗人一个,名声早就烂了,可是傅家小姐却是清清白白的一个女儿家,何况当年是我移情别恋,有负于她,以后我再听到你身边的狗乱吠半句,我就直接割了他的舌头!听明白了吗?”
最后几个字,万一弘的语气骤然一重,那其中汹涌的杀意让周围的人没有一个人不相信他的话。
钱柜的脸色倏然铁青,他本想在出恶语,可是身边已经有人开始附和,他心中气极,只得将满腔的怒火都发泄在了身边的掌柜的身上,对他拳脚相向,偏偏还没有一个人过来劝说两句。
这时,房间外头响起了脚步声,万一弘重新坐下,眉眼也不抬,像是完全没有听见。
当脚步声进门的时候,原本嘈杂的屋子骤然安静下来。
就连钱柜也默默的收回了往自家掌柜身上踢的脚。
“我来迟了。”
万三年淡淡一笑,他的身边跟着傅清雪,两人和屋子里的众人打过招呼后,便提步朝屋子里的主位上走过去。
胡阳明连忙起身给万三年让座。
万三年到底是天下商会的总会长,这些人对他还是敬畏的很。
小厮手脚伶俐的上了两杯茶水。
万三年接过来了啖了一口,才抬了眼睛看向底下的众人,那微微锐利的眼眸像是要将底下的每个人都看穿。
钱家、周家、李家、王家的被这么一盯,莫名的有些心虚,可是很快又梗了脖子。
“我的建议已经提过了,诸位手底下都有不少粮铺,不知道你们对于全国的粮价不上调是什么想法?”
这话让底下的众人面面相觑,刚才吵的厉害的屋里这会儿安静的连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钱家是第一个反对的,周家、王家、李家也聪明,在这个时候都将目光转到了钱柜身上,让他来出这个头。
想到那人的交代,钱柜没有办法只得硬着头皮上了,“当然是反对的,现在全国大旱,良田颗粒无收,很多人吃不上粮,我们手中的粮食可精贵着呢,在商言商,我们本来就是商人,都大发善心,我们还赚个屁钱。”
他一开口,周家、王家、李家纷纷认同。
“我们本来就是商人,这个时候不大赚一把,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就是就是。”
“谁的粮食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实在不行,我就把铺子关了,宁愿让这些粮食在我的仓库里发霉,也不愿意贱卖了。”
……
傅清雪幽幽的冷笑,“那按你们的意思我们在商言商就应该大发国难财?你们也不怕被朝廷抓起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