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左羽替邹杰答到穿了帮,被周老太抓了个现行,只怕是凶多吉少,除了几个平时和左羽关系好的,以及个别天生极其善良的人替他担心外,倒有大多数人都要看这个笑话,周雅倩气他昨晚不打报告就搂了自己,见他今天要倒霉,也在一旁偷笑。
只见左羽听了周老太的召唤,不慌不忙,从袖子里抽出一片树叶,拿在眼镜前面看了看,轻轻夹在正翻开的那一页书里,然后小心合上书放在桌上,侧身离了座位,倒背双手,迈着四方步朝讲台走去。
众人见他处变不惊,态度从容,心下都是好生佩服,此时倒有一半的人心里站在左羽一边了。
周老太见他如此,也是心下奇怪,随即想道:你小子很嚣张吗?今天叫你好看!
左羽来在讲台前面,站定身形,朝着周老太轻轻点头微笑。
周老太冷哼一声,道:“你倒底是左羽,还是邹杰?”
左羽道:“我是左羽。”
周老太道:“你代人答道,到底知不知道错?”
左羽道:“知道。”
周老太厉声道:“知道错还作!”
左羽从容答道:“受人之托,勉为其难。”
在座的学生们听了这八个字,都有一种想鼓掌的冲动了。“受人之托,勉为其难”,说得多好啊,在情在理,不卑不亢,简直就是为古往今来所有逃课代答者提供了理论基础,是对千百年来逃课文化的理论升华和总结。这时倒有三分之二的人心向着左羽了。
周老太没见过被抓了个现行,说话还这么理直气壮的,先是一愣,随即道:“好、好一个‘受人之托,勉为其难’,那邹杰现在在干什么?”
左羽想想道:“嗯……大概在听周老师讲课吧。”
周老太一听,还道邹杰来了呢,朝这座位上喊道:“邹杰来了吗?站起来。”
左羽道:“彼周老师非是此周老师也。”
周老太一听,奇道:“到底是哪个周老师?”
左羽眨眨眼,笑道:“周公。”
所有的人都是一起哄堂大笑。
大家对这周老太都是恨透了的,讲课枯燥无味不说,脾气又大,你要是坐在前排,她就骂你:“坐这么靠前干什么,我脸上有花吗!”
你坐在后排,她也骂你:“坐那么靠后干什么,你到底是想学不想学!”
你要是坐在中间,她还能骂你:“坐在人堆里干什么,想浑水摸鱼,干坏事是不是!”
她见你的书新,就骂你:“书这么新,平日一定不读书!”
她见你的书旧了,也骂你:“连书都不爱惜,你还读什么书!”
她要见你的书不新不旧,还能骂你:“新不新,旧不旧,读了还不如不读,干脆退学回家算了!”
当然最严重的还是把开卷考试该做闭卷,真正罪大恶极,恶之极矣,现在见左羽拿周老太开涮,都是出了一口恶气,这一下所有的人都觉得左羽是怎么看怎么可爱,怎么看怎么顺眼,脑袋顶上隐约还有个金色光环呢。
周老太可是脸都白了,只气得三尸神暴跳,七窍生烟,拍着讲台喊道:“把你的名字写在黑板上!”这是她羞辱学生的惯用伎俩。
左羽从讲台上的粉笔盒里,拨过来,又拨过去,最后挑了一根长的白粉笔,拿手指头比了一比,点点头,站在黑板前,自上至下写了自己的名字。众人只见笔画飞动,字迹好不潇洒,都是暗挑大指,心里又多了几分钦佩之情,许多女生的眼神里都露出了崇拜之意。
左羽写完,将粉笔往讲台上一掷,仍然是背着手,微笑看着周老太。
周老太一指讲台右边的墙角,道:“你站到那里去!”大学生罚站。倒是少见的很呢。
左羽慢慢走到墙角,稳稳站定,依然是笑容不改,下面有几个学生偷偷朝他伸了伸大指,表示一下声援。
周老太心想:“小子,别得意,等下我再收拾你。”
经这么一闹,名也不点了,便道:“现在上课,今天我们讲《离骚》。”
这古代文学课上午共有三节,周老太也不下课休息,连在一起上,那可是将近三个小时啊。有想去厕所的,也不敢举手请假,生怕触了周老太的霉头。只见她唾沫横飞,嘴里不住的“什么什么兮”、“什么什么兮”的读,底下的诸位看官听客,只听见那“兮、兮、兮”的声音,至于“兮”前面的那些“什么什么”,倒是一句没听清。
王雅倩坐在最后一排,小脑袋藏在书后面,偷偷看向左羽。只见他站在那,两只眼睛望向窗外,那眼神好深,好远,仿佛一直看到了天的尽头……
王雅倩总是忍不住朝左羽看上几眼,闹得这一堂课是一丁点也没听进去,到后来看左羽时,只见他却抱着手臂,靠在墙角睡着了。
好不容易熬到快下课了,只听周老太道:“今天咱们把《离骚》串讲了一遍,我找个同学给我从头到尾朗读一遍。”说着由左到右,扫视全场,目光所到之处,人人低脑,个个缩头。
周老太一笑,转头看见左羽靠在墙角睡得正香,不由得气不打一处来。忽然在她脸上浮现出一阵诡异的笑容。
王雅倩在后面正看了个清楚,心道:不好,周老太要出绝杀了!
左羽听了这个名字,好像听人说起过,有些熟悉,又有些模糊,又听韩小柔道:“那个混蛋是副校长钱高尚的外甥,家里不但有钱,还很有势力,就在华天读体育系,现在应该已经大三了。烫了卷毛黄发,平常了一辆摩托车在校园里横冲直撞,外号叫‘小霸王’。”
左羽一听,寻思:那可不就是不久前遇见的那人嘛,好像他还要打王雅倩的主意,嘿嘿,可惜你惹到我了。
左异侠从小就对左羽说,咱们虽然有了这样非凡的本事在身上,但也不可轻易乱伤无辜,但要是有人惹到咱们的头上,哼哼,就叫他后悔做人。
左羽拿定主意,道:“好妹妹,你这个仇便着落在哥哥身上了,只是……”
韩小柔道:“那人十分有势力,哥哥你不必……不必为了我自找麻烦的。”
左羽道:“嘿嘿,你误会了,他有再大的势力我也不放在眼里,只是还没想道怎样折磨他,才能为你出气。”
韩小柔眼睛一亮,道:“我也真是,哥哥这样好本事,怎会怕他。”说着站起来,朝左羽盈盈拜倒。
左羽连忙扶她起来,道:“好妹妹,不要如此,我既没亲人,也没什么朋友,今天见了你,我也高兴得很。好吧,我就费些事,灭了那混蛋的九族罢了。”
韩小柔一听,心里一惊,自己新认的这个哥哥到底是怎样的人啊,一会儿诙谐有趣,一会儿十分严厉,一会儿又温柔如水,现在说起杀人来就像儿戏一样,真叫人琢磨不透,但他分明有一股侠义之气,对自己又这样真诚,这份情可叫自己怎么还啊。
她正想说话,左羽一伸手拦住了她,道:“你什么也别说,我自有主张,还有那些帮凶,一个都跑不了。他既然惹了我,就谁也怪不得了。”
韩小柔又坐在左羽身旁,道:“哥哥你的本事真好,不知你师傅是谁?”
左羽道:“我是跟我爷爷学的,本事好又有什么用呢?”
韩小柔道:“本事好就没人欺负你了。”
左羽一笑,道:“我小的时候,每天就在屋子外面捡废纸,后来看见一群小孩子在玩,我就跑了过去,想和他们一起玩,开始他们也很高兴,我们就一起玩扔沙袋。玩着玩着,我把沙袋扔到一个小孩子身上,他过来就骂我,说我是‘捡破烂的’,还朝我吐痰,我很生气就和他们扭打,他们四、五个人就拿石头扔我,我拚了命地和他们打,终于把他们给打跑了,我自己的头上也流了血下来。从此他们一见我,就远远地骂我、笑我,却不敢过来惹我。”
“我从生下来就被人扔在垃圾堆里,这些年除了爷爷,我没有朋友,也没有亲人,你说本事高又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