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10）
由于石碑的阻挡，森无法看到外面那激烈的战况。但她从焰越来越紧皱的眉头中意识到，情况不妙。
她双手环过女孩的脖子，将女孩轻柔的身子轻轻的抱住。女孩没有抗拒。由于把视野给了焰，女孩现在紧闭着双眼。森仔细端详着那张脸，那睫毛，那鼻子，那嘴唇，不论怎么苛刻的寻找，都没法从中找出一缺陷。完美无缺——除了左脸上的一个鞋印，那是森之前踩上去的。
真是完美的工艺品，她这样想到。
她在女孩的耳朵边轻呼几口热气，小声的说道：“没事的，哥哥会保护我们。”
随后，她手一伸，让藏起来的一把匕首滑到了掌中。如果真的到了最后关头，在确定无法获胜的时候，她会毫不犹豫的摧毁这鬼斧神工般的工艺品，向源示好。
源又在和焰对话了：
“你已经输了。”
“只是下风而已，还没有输。”
“那是迟早的事情。”
“喂，喂，就算我明白，认输了我就要死了好么。”
“你不会死，”源说道，“我已经杀死了城市里的大部分人，目标已经完成。至于现在还活着的，他们命不该绝。”
“但是我的身后还有一个你想杀死的人对吧？”
“她是我最大的敌人。”
“那抱歉，我不能认输。”
“为了保护她而不惜与我为敌么？为什么？”
“理由什么的无所谓。你就当我看上她了，想娶她，行么。”
“被她的色相吸引了么？”
“啊，也许有吧。那可是我梦中情人的程度呐。”
“我想听真的理由。”
“所以说，理由什么的根本就无所谓！我想保护一个刚诞生于世还寡懂无知的孩子，难道还需要什么理由么！”
“孩子？她根本就不是人类！”源话锋突然一转，“她只是一个道具，按别人为她拟好的宿命而行动罢了。”
“谁要听你的鬼话。”
“不信的话就去问她，她这样一心想要杀死我，到底是有着什么理由？”
这话如果是对别人说，大概根本就不会去理。源是世界公敌，杀死他的理由要多少有多少。但焰却浑身震了一下。他有着女孩几乎全部的记忆，清楚的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因为剑告诉我要这么做。”
女孩如焰所预料的那样回答了。那声音和源的声音一样在高空响起，震动空间，震的焰的耳朵发痛
“继续回答。除了要杀死我，还有一个深刻在你脑中、你不知道理由、但却必须要做的事情，是什么？”
女孩犹豫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找到能使用我背后那把剑的人。”
“正是如此，这就是你身为道具的最好证明！”
焰只感到视线突然回到了眼前的方寸之地——女孩将她的视野夺了回来。好在源并没有乘机追击。
看着远处源那缥缈不清的身影，女孩犹豫不决的问道：
“请告诉我，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东西。”
“你就是你背上的那把剑，是为了对付敌人而打造出来的道具罢了！”源的话是那样的让人震惊、却又是那样的理所当然，“寻找能够使用那把剑的人，以及杀死我，从你被打造出来的那一刻就深深刻在你这种东西的命运中。你这种东西，生命中只有这两个目标。你无法违抗它，你也不会违抗它！”
森感到怀中女孩的重量突然重了一些。
“要震惊给我放到以后！”焰对女孩吼道，“把你的视野给我，不然我们都得死！”
被焰的声音一下子惊醒，女孩再次把眼睛闭上。她宽广无际的视野又一次回到了焰那里。
“许多一目了然的谎言中都掩藏着真实。”源对焰说道，“梦中情人什么的我就当是胡说八道。但在你内心深处，隐隐还是想获得她的好感吧。她是那样的精致——毕竟是精心打造出来的道具啊。”
焰的脸红了一下，竟无法反驳。
“她让你拔过剑了吧？你成功了么？”
焰想起来了，还在地下的时候确实有这样一回事。那剑太重，他拔不动。
“没有拔起是么？也就是说她注定与你无缘。”源的声音越来越大，“能拔出那把剑的只有一个人——那是为了这个世界而诞生的勇者，是她绝对的主人！从诞生开始，她的归属就注定了。你为何非要为属于别人的一个道具而与我为敌！”
森将女孩的身体松开。女孩有些站立不稳，晃了几下。
“哥哥？既然赢不了，那我们走吧？”
焰摇了摇头。
“让开！”源大声喝道。
“不会让的。”
“不要以为你是安全的，我虽然无法杀死活灵，但却能困住他们，正如五年前我把那把剑困在地底。”源说道，“石碑压下后，站在你身后的人都会死去。人们会在厚厚的石碑上建立新的城市，而你将被遗忘，被压在城市下方。等到那把剑给你的力量耗尽，你将变回肉体凡胎，然后被石碑压死。”
“森，你没有必要留在这里。我会尽量拖延时间，你快跑吧”。
“哥哥，你知道我不会这么做。”
看到焰无视了他的话，源的身音震的大地都抖了了来：“那你就为那区区一把剑送命吧！”
焰顿时感到源的力量暴涨了许多——刚刚交战之时源居然还是没用全力！上方的石碑重量一下子大的让焰难以承受，源手中凝聚的另一个石碑也一下子挣脱了焰的束缚。源的力量已经达到了焰无论怎么仰望都难以企及顶的高崖之巅！在那巨大力量的压迫之下，焰用尽全力才终于从嘴中挤出几个字：“森，快躲到我身后。”
“森？”源的声音突然抖了起来，“你刚刚，叫她森？”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源的力量竟然就这样样奔溃了。焰一下子夺得了两块石碑的控制权。他轻而易举的就让源上方那巨大的石碑解体。那石碑不知用尽了多少坐大山的岩石，现在，那些岩石统统向源的身上压下！
焰将压在上方的石碑也朝源的方向投了过去。天空再次显现了出来，29轮月亮只剩下一轮，孤单的在大地上投下银光。他看到一座高塔矗立在地平线上，那是刚刚下落后堆叠起来的岩石。它是那样的高，无论怎么仰望都看不到顶，就像一根柱子，支撑着天与地。
接着，柱子抖了起来。
——“焰，源还没有死！”
“哥哥……”
“知道，斩草要除根。”焰唾了一口。
镰鼬绕着柱子旋转着，将看到的一切传到焰的眼中。柱子的抖动越来越厉害，焰绷紧了神经。终于，伴着震耳欲聋的响声，柱子坍塌了，一个人在废墟中艰难的将身子立起。
焰将那人周围的岩石全部削成利刺，直插过去！镰鼬也疾驰着，从前方掠过源的身体，终于将源的脸展现在焰的眼中。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在清楚的看清源的样子之后，焰的力量竟也在瞬间崩溃。
他愣在了原地，冥冥中感到了命运的流转。
意识到焰已经看到了她的脸，源对着飞舞的镰鼬投去一个幽怨的眼神，然后，消失在了沉沉的夜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