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罗沃克城。
虽然黑潮的还远没入侵到这里,但是来自前线的消息和退下的伤员,让这座王城变得动荡不安。阳光大街排着不短的长队,拐过路口,正对着兵营的大门。这才能注意到,这支队伍几乎都是三四十岁的壮年男子,夹杂着少量的二十岁上下的面孔。
大街上的人比平时少了不少,原本拥挤而嘈杂的斯罗沃克城如今不少人都流亡到了东方。但是倘若这座王城陷落了,这片大陆又能再坚持多久呢?
初夏的决斗仅仅过去了两个星期,这话题放在前面几年,现在的酒吧中还应该是保有一席之地的。可如今酒吧中稀疏的宾客口中的话题总是离不开黑潮、魔物和勇者。而对于勇者,更多的还是负面评价。除此之外,就还夹杂着某种捕风捉影的传闻,更是使得人心惶惶。
初夏的太阳高挂在空中,从一层台阶的富民区往下看,郁郁葱葱的树木,高低错落的房屋,与远处一望无际的象征丰收的农田,才算是能给居住在此的人一些生活下去的希望。实际上那也不过是不需要为生存而发愁的人才能获得的一种享受而已。
斯罗沃克城中有三处规模不等的传送阵,从小到大分别位于平民区,富人区和王城区。而其中从其它城市传送来,根据规模分类,只能从中等的二级规模魔法阵前往中小级的一二级传送阵,不能向上传送。自然价格上也是有所不同,一级比二级便宜不少,而三级就完全是为了高层人员准备的,不存在价格,只有养护费用一说。
二级魔法阵蓝光冒出,十几位全副武装的冒险者从扭曲的空间中现身,走下传送阵,欣赏着这片富人区的景象。路人自然也是经意或者不经意的打量着他们。能舍得用二级魔法阵传送的冒险家,这片世界中屈指可数,更何况还是这么多人的团体。
路边不少人都驻足,他们看着这平时少见的情况,也是欣赏着这一队飒爽英姿的青年人,这种绝对可以作为点缀无聊夏夜的谈资了。而十几个人围在一起,带头的红发高个男人简单说了几句,一行人便就此离去,看来他们这次来这里是有些自己确定的目的的,这让围观的群众更加好奇了。
而这群人还没走出几步,身后的传送门再次蓝光发出。接连两次传送来人,这对于魔法阵来说并不是常事,因为不仅传送,接收也是需要大量魔力的。
这些冒险者回过头,看着这少见的情况。
对于围观群众来说,这算是两笔谈资。
突然那蓝光变成了红光!这是低传高!
从低级魔法阵传送至高一级的魔法阵,这不仅仅是一种危险的越级行为,更意味着魔力涌入的不对等,双方都要消耗比平时更多的魔力才能完成这次传送。
“拉菲美索,不达米亚,准备为魔法阵提供魔力,二级魔法阵刚刚接收我们就出现这种越级行为,魔力可能不够。”身为队长的红发男人不仅仅是考虑着传送时魔力不足而崩溃出现人命的状况,能越级传送来的人绝对不是一般角色,和他们适当的打好关系对于团队的发展绝对有帮助。
确实如红发男人所想,魔法阵的红光逐渐开始暗淡,但却还没有人的轮廓显现。周围的人群中开始出现惊叹而嘈杂的声音,这些人中还是有些人对魔法阵有一定了解的。
传送阵的卫兵紧张的退后,而队伍中的一男一女走出,法杖上光芒涌现。
但是,这次并不需要他们出手了。
那红色的光芒瞬间被一股庞大的黑色魔力所代替!巨大而溢出的魔力向上喷涌形成一道光柱,而向外扩散的少量魔力卷起地面的沙尘与树叶,化作风扑向附近的人,那风力竟不比一场风暴小多少!
魔法阵中六个人依次走出,毫无疑问他们就是这场魔力风暴的创造者。
“我是斯罗沃克王国第六王储!索伟尔·沙·斯罗沃克!所有人都给我滚开!不要挡路!”首当其冲的是一名身穿黑色铠甲的男人,他一头黑色长发此时与伤痕累累的铠甲一样破败而凌乱,脸上是没洗干净的凝固血迹,右手无力的垂在身前,鲜血从指尖滴落。
紧跟其后的是一名弯着双臂举着担架的矮人,他身上盔甲不多暴露而出的皮肤满是伤口,头发与胡须混合着血迹泥土还有其它的污垢,完全看不出来原本的颜色。
担架后面是一名高个子的精灵,他与前面的矮人一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令人意外的是,平日里身穿遮体长袍的,极其注重外形的风精灵,虽然伤势不严重却是一反常态的赤裸着上身,完美而修长的上半身夹杂着几处伤口让附近围观的女性群众不仅发出代表着各种意味的赞叹声。
担架两侧是披着长护肩的两名女人,一紫一白,暴露的大腿让男人咽了咽口水,从捂紧的护肩中依然不能阻挡身材的醒目,她们的目光锁定在被血液浸红的担架上躺着的人上,而周围男人们的目光则锁定在她们身上,贪婪无耻而充满色欲的盯着她们暴露的肌肤和晃动的护肩上。
队伍的最后是一只意外的身体满是伤口,甚至走起路来还一跛一跛的雄狮。看起来除了右后腿之外都受了不小的伤,它勉强支撑着躯体跟着队伍,左右打量着人群。
当那个一袭黑甲的人报出名字的时候,在场绝大多数人都明白了他们的身份。
被“英雄的金丝雀”所宣召的勇者。
人群没有退开的样子。
“滚!”伴随着索伟尔的骂声,魔力夹带着风将面前围观的人全部吹飞了数米。而冒险者的队伍则是自行退让,除了…
“喂,你他妈谁啊?知道我们什么人么?操你妈的问你话呢!”冒险队中有个身材高大皮肤白湛全身红色铠甲反手持盾的人挡在路中间,对索伟尔骂骂咧咧的表示不满。
这边的索伟尔则是不与他争吵,目光从身后担架上满是鲜血的男人身上转过来,左手便伸向距离不足三米的挡路者。
持盾的男人瞬间反应过来一阵杀气,下意识的将房门大的盾牌一转。这盾牌却没能给他带来一丝一毫的保护,黑色的利爪如同毫无阻碍的在这面巨盾上戳出一个口子,利爪一把抓住他的左肩,铠甲与肩膀同时被捏成扭曲的形状,痛苦的感觉刚冲上大脑,身体一轻便飞了起来,硬生生嵌在啊一旁的楼房上。
看到身型那么魁梧的人都飞了起来,后面被吹飞的人瞬间向两边溃散。
冒险队的首领见状,则是跑到索伟尔前面十米的距离,拿出身后巨剑,火焰升腾,向着王城方向有去,挥舞着自己火焰的巨剑消散着人群。
队伍其他的则不需要指挥的分成两组,一组包围着这几个人,为他们进一步腾出空间,另外几个人则去一旁去救那个卡在墙上失去意识的傻逼。
他们中的一名精灵释放了一个提升速度的光环却瞬间被破,看来是这些人虽然赶时间但还是优先保证担架上伤者的安稳。
三男两女,这狮子如果是那兽娘所化,那么这担架上的勇者就是那个地位最卑微的奴隶了?精灵想到这里,更加疑惑不解。
他们队伍中各人原本地位还不算差距大也都形成了明显的队伍内阶级,这又是王储又是奴隶,一天一地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的呢。
月光刚刚洒在这片大地上,满身是伤的勇者队伍回到王城的消息便传遍整个王国。
对抗黑潮的将军将面前的桌子排成两半。
王城中又一户人家开始整理家中的器物。
巡游演出的马戏团今晚因为没有观众而草草收场。
酒吧中久违的被大批人模人样的酒鬼堵塞的座无虚席。
今夜,注定有人无法安稳的睡下。
“嗒嗒嗒”
刺耳的高跟鞋声回响在王室医院的回廊中。平时极少有人住院的这里,今晚亮着许多盏灯。
“弗洛德呢!弗洛德怎么样了!”虽然焦急,柯柯缇却是没发出太大的声音,她小声但清楚地询问着坐在急救室门口的卡拉赫。
卡拉赫摇了摇头,柯柯缇则着急的坐在她身边的椅子上。“什么意思?不行还是不知道。”
“治疗开始之前,大白魔导师说希望渺茫,之前角斗那次的创伤跟这次根本无法相提并论。而之后到现在,就再不清楚了。离开的白魔法师与医疗人员不从这边走,我也没办法去问。”
柯柯缇对于角斗这种肮脏暴力的事情丝毫提不起兴趣,但是这两天也是把关于弗洛德的情报都收集了起来,与乌鲁克的一战自然也是知道一些,包括当时治疗的详情也通过一些手段调查了出来。
完全无法相提并论。
柯柯缇紧握的双手上起了青筋
卡拉赫看着这个人前坚强无比的女人,自己心中也是酸楚许多。
“就你一个人没受伤么?”柯柯缇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不是,我和维纳斯的情况都还算好,简单治疗就可以了。莎菲情况不重,而且急救室位置也不够,所以她在一旁普通手术室接受治疗。埃尔文先前已经被推了出来,维纳斯跟着过去的。现在里面就是弗洛德和索伟尔了。”
头顶两盏红灯灭了一盏。“嗒嗒嗒嗒”,急诊室的门被推开,门外两个女人都着急起身,看到的是昏迷着的黑色长发的男人被人推出。
“抱歉医生,请问一下,弗洛德他情况怎么样。”柯柯缇看了一眼,就转而去询问旁边满脸疲惫的白魔导师。
“抱歉,柯柯缇大人,几个急救室之间都是隔离的,他那边的状况我也不很了解。不过按照那边一直有人过去的情况来判断,可能,勇者大人他,状况还在变得更糟…”这位看起来五十多岁的白魔导师点了点头,离开了发愣的柯柯缇。
脚步声与推车的声音远去。柯柯缇看着头顶仅剩的一盏红灯发呆,刚刚抹去的泪痕又重新出现在脸颊上。
“那个,柯柯缇,我先走了,弗洛德他的状况就拜托你照看了。”身后的卡拉赫说了这么一句,意思应该是要去索伟尔那边。
“去了就不要再回来了。”柯柯缇的语气和刚才截然不同,从一名普通的焦急的贵族,变得更加接近她平时女王的状态。
过了十几秒,身后高跟鞋的声音渐行渐远。
“笨蛋…”柯柯缇的自言自语中带着一丝哭腔,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她深棕色的长发上。
柯柯缇重新坐回窗户下的椅子上,面前是一道银白色的光柱,投在地面之上,自己蜷缩的地方则更显得黑暗。
自己怎么会对这个比自己要小的,可以说是男孩的人这么认真呢。当初从王座上下来,步入那幻境之中,一开始自己确实是抱着利用的心态去利用他的。
但是如今,想到他的笑脸,他为自己着急的模样,他死战不休挡下自己的背影。当时自己又为什么主动说出自己在利用他的话呢,为什么都说给你听了,你还能笑着对我说是自己甘心被我利用呢?你到底经历了些什么啊,弗洛德,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温柔啊。
月光的角度逐渐变化,想要靠近柯柯提却最终以失败收场。急救室的红灯依旧亮着,后半夜的寂静让柯柯提能够仔细的听到那边大门的开合。期间大主教翁乌尔一个人来了一次,跟柯柯提询问几句不得而知的现状后,拜托了一下就自行离开了。
从对面的窗户中,月光再次伸出,它终于得以照亮蜷缩的柯柯提。后者已经不再颤抖,也动了动头擦干了泪痕。
没有声响,柯柯提突然感觉自己身侧有什么东西。在这种地方自然不应该有什么危险,她扭过头,一名白发紫皮身穿皮衣的暗精灵站在她旁。
“维纳斯啊,埃尔文怎么样了。”
“本身伤也不重,已经睡着了。”
“那就好。”柯柯提重新把目光放在红灯上。
“我可以坐在您旁边么?”维纳斯的口中带着一丝并非是嘲笑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