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距离王城两百米的冰面上我们降落了下来,不再俯瞰这座城市,那种刚轻松一点的威压感觉又压迫在了我们的身上。
“累不累,要不要我抱着你走?”
然后乔被莎菲一脸嫌弃的推开。
这一句对白之后,在场我们六个人,则是相当的严肃,丝毫不敢有任何的怠慢。
又是一种被人盯着的感觉传了过来。这一次不再是那种再常见不过的背后盯视,而就是那种从前方传来的,一种带有蔑视的目光。
“是魔王?”索伟尔的声音从脑海中直接浮现。
“不像,感觉不属于生命体。”埃尔文否定了他的想法。
“走吧各位,都已经来到这里了,也不可能回头了。”整齐排列成一排的我们之中,薇薇安最先走了出来。她生活工作在这里,自然不会对这里感到恐惧。
可我却在踏出第一步之后腿一软,站在我旁边的卡拉赫伸出手搀扶住了我。
“没事,走吧。”
魔王城,赫罗方斯,周围是百米高的白色墙壁所围成。而那质感根本不像是石头,反而给我一种那是瓷器的感觉。
而在这一片白色的屏障之上,每隔五百米就是一座雄伟霸气的塔楼。必然极其坚固的四方墙壁上,是一扇又一扇由彩色玻璃构建成的窗户,此刻它们全都闭合着,从外面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景象。
而那扇黑色的城墙大门,此刻却是敞开着,丝毫不设防,感觉那就是在等待着我们的到来。而我记得,刚才从上面看的时候,八方型的城墙,唯独这一面开了门。
被对方发现了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当我们走上前的时候,我看到了一幅熟悉诡异而让人惊讶的场景。
人界的城市还留有城墙的,周围那都是一圈护城河。可如今在我们面前的这魔王城周围,流淌的则是一圈熔岩河,这火红的景象与紧贴着的湖面却似乎一点点干扰都没有,就这样,二者平稳而诡异地交织在一起。
更加让我意外的是,我们刚才在空中盘旋之时,为什么没看到这熔岩河?
“深渊?”索伟尔指了指那边。
“我看到的是沼泽。”埃尔文摇了摇头。
“熔岩。”
“流沙。”
“弃剑。”
“血海。”
“哎,认知又有偏差了么。”听到了其他几人的回答,我挠了挠头,觉得有些无奈。看来面前这护城河,又是我们一行人不同认知得到的产物。
“这条护城河确实有反映人心中一个害怕面的防护作用,但其实在外面就是一条再普通不过的河流了,你们就算是掉进去也受到什么伤害的。吊桥已经放下来了,我们过去吧。”
“薇薇安怎么这么着急,似乎在催促我们,小心有诈。”乔的声音传了过来。
“有诈我们也没啥办法。走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索伟尔第一个走了出去,我们紧跟着他也往着那吊桥方向走了过去。
就连这吊桥都不是常见的木质结构,踩上去感觉像是踩在了极其厚实的铁板上面。脚下丝毫不晃的感觉确实让我有了那么一点点的安心,但依旧精神紧绷,随时在发生意外之时飞离这片区域。
往吊桥中间走小心翼翼,跨过了中间之后,我加快脚步差点就想跑过去了。
我们就这样走了过来,反而让我觉得有点不真实。一定会发生点什么的念头在我脑海中盘旋环绕,但现在就这样平平稳稳地走了过来。
一对漆黑的铁门向里张开着,一种不同于雪境但更加寒冷的感觉迎面而来。
“请往里走,一直往前。”薇薇安继续走在队伍的最前面,看到我们都没跟来,就停下了脚步,站在一旁回头看着我们。
“走吧。”索伟尔吸了一口气跟了上去。
周围的房屋近了看,真的是奢华无比,别说和贫穷瘠薄的魔域比了,就是跟人界的任何一座城市相比都能让后者相形见绌。但我现在是在没心思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这上面,我现在更加在意的,是那些房门紧闭的房屋之中传来的空旷又诡异的感觉。
“这感觉,真让莎菲不舒服。”
空旷的街道,两旁的房屋至少跟我们有了三十米的距离,但即便如此,我也有一种这些房屋仿佛下一秒就要化身成为某种魔物将我们吞食的感觉。
卡拉赫抓了抓我的手,示意她在我身旁。
从刚才开始,我和卡拉赫就一直手牵着手,并肩走在队伍的末端。或许她有想要安抚我的意思,但她传来的颤抖与手上的冰凉却预示着她自己也不好受。
作为回应,我也抓了抓她的手。
“没事,我也会一直陪着你。”
我并不知道的是,大家虽然没有回应,但这句话我还是发到公屏上去了......
头顶的天桥遮挡了太阳。
我仅仅在马菲克城中见过这种天桥,因为极其少见,所以不管什么原因来到那座城市的人都会领略一次那从天桥上俯瞰街道的感觉。再加上少数专门为了看那一眼而到来的游客,以至于马菲克城的那座天桥平日里总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而已经被我落在身后的,主体如同白色玉石,通体雕刻有浮雕与金蓝两色绘画的绝美天桥,则在孤独的感觉中,传递出一种仅仅存在于生物上的高傲感觉。
“这里有很多的雕像与浮雕绘画,有什么含义么?”我回过头,对前面领头的薇薇安讲。
而薇薇安虽然脚步没有停顿,但很明显看到她有规律起伏的肩头一瞬间乱了一下。似乎像是颤抖,又像是某种心理停顿。
“历代魔王的号令之中,‘禁止研究赫罗方斯城中的任何绘画雕像手稿书籍。’都是排行相当靠前的命令。”
我看了看一直东张西望的卡拉赫,抓了抓她的手。
“我听到了。”嘴上这么说,卡拉赫依旧不停的将目光在不同的事物上停留。
“如果维纳斯也在这里,也会像卡拉赫一样吧。”埃尔文把侧着的头转了回去。
不过,或许薇薇安的话起到了反作用,又或者是历代魔王下的命令都对某些人起了反作用,现在的我已经不太关注那些形态各异,本不会看腻的风格建筑,反而将目光停留在那些建筑物上作为装饰品的壁画与雕像上面了。
但是,又走过了大概五百米的距离,我除了脑子变得有些昏昏迷迷之外,别的什么也没注意到。
自己本来就没办法在某个目标上停留太久,但画里的内容别说理解了,就是将画里的东西一部分一部分的区别开来都很难。我感觉凭我的脑子,不花个半小时时间去仔细观察真的连第一步都迈不出去。
再加上莫名其妙的头晕,我决定放弃这种行为了。
但随着一声呕吐声,一直在我身旁的卡拉赫突然毫无征兆的呕吐了出来,这让我以及前面的人都下了一大跳。
“怎么了?喝口水喝口水。”我用魔力转化出了液体,而卡拉赫对此则是十分渴求,抓过我喷涌出水流的手掌就把脸伸了过去。
也不管那些水打湿了她的衣物,也不在意自己脚下就是自己那些吐出来的秽物。
她不在意,可我在意。我忍受着那酸臭的气味,目光也不由自主的在那些秽物上面打量了一番,然后,突然一个挺正常,但细细想来并不正常的东西所吸引了。
那是一小截烤鱿鱼须子。卡拉赫上顿饭吃的是烤鱿鱼盖饭,所以吐出来一条鱿鱼须没什么奇怪的。
但奇怪的是,距离我们上一次进食已经是六个小时前的事情了,期间那么大的运动量,这些食物早就应该被卡拉赫消化的差不多了,我也没听说过卡拉赫有消化不良的毛病,而其他的那些已经消化成泛绿的黄色黏水就是最好的佐证。
那,那根还沾着胃液的烤鱿鱼须子是怎么回事?
这样一处小闹剧结束之后,我们一行人接着往前行进。卡拉赫没必要换衣服,直接用魔法把自己从上到下带着衣物清洗烘烤了一遍,而这个过程只有我一个人作为“看着”而目睹了全过程。
再此过程中,卡拉赫做了一个粗鄙的手势,面带诡异的笑容对我来了一句:“来一发?”
我直接就笑了出来,说:“那恐怕没两三个小时可完不了事。以后机会还多着呢。”
卡拉赫却收起了笑容,喃喃地说:“是啊,以后机会还多着呢......”
和斯洛沃克城的构造有些相同之处,这大片城市的中心,是更加高耸坚固的围墙和更加雄伟精美的房屋,以及两扇紧紧闭合的黑色大门。
薇薇安走上前,在门边按着什么,我伸出头一看,没想到居然是我们在黄昏之灯塔之中,看到的那部纪实之中出现在过去的电子密码锁!
“有点意思。”这是埃尔文给出的评价。不知道他觉得有意思的是电子密码锁,还是运用了它的恶魔,又或者是二者都有。
那两扇大门并非是向里张开,而是极其少见的往外打开。机阕的声音连续不断的响起,我们给开启的大门退出了足够的距离。
而随着大门的逐渐开启,一股温暖但诡异的风吹了出来,正好打在我们的身体上。
而一种强者的气息,就在距离我们不远处的城中,有规律的跳动着。一时间,就连我的心脏跳动,都顺从了那节奏。
它让我的身体感觉到放松与舒服,但却让我的精神极度的紧张与不安。
这是,怎样强大的力量啊!这真的是没有继承魔王之力,还献出了自己一部分力量的顶尖强者的魔王所拥有的力量么!
那如果他没有献出力量,我们在祭坛之中与他对峙,甚至,六十多年前,他成功的得到了魔王之力的传承!
这,我想都不敢想下去了。
薇薇安这次没有催促我们,而是静静站在门口,等着我们下定决心。
我不知道别人的心里有没有想些什么,但至少我自己现在是一片空白。
即便是一路上数次下定了决心,现在的我也为当初自己的懵懂无知与愚昧莽撞而后悔了起来。
这一场旅途,我们或许从一开始,就不该踏上!
我不知道,我们六个人在这里站着有多久了,我也不清楚,其他人心中所想什么,但我却再次打起了退堂鼓。
我知道,不远处的魔王实力并不如那天上的维纳斯,因为这魔王我还能感觉到,但对于维纳斯,我与她之间的差距真的是太过悬殊,我根本察觉不到。
但魔王的实力与等级肯定和我之前遇到的那几位放海的维纳斯的女儿们要强,接下来的冲突肯定是一场不死不休的血战,这就注定了结果与过程的不同。
“来都来了,这一切总得有个结果。无论是为了人族为了精灵为了矮人,为了人界,哪怕是为了我自己的野心,这一切也都得结束掉。”索伟尔的一番话并没有让我觉得安心,但至少我觉得自己似乎可以迈开这双腿了。
终于,在索伟尔的带领下,我们迈出了这一步,走向了最后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