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发现不对的,并不是沉迷在抢掠的斯考尔,而是稍微更前方一点儿、比斯考尔等禁卫军第二师步伐更快的,禁卫军第一师。
“未免太顺利了一点儿吧”
和第二师以及后面的其他军队不同,第一师一直正面迎战着阿朗索的部队,自然比其他军队更加清楚当前的战况。一开始阿朗索的部队还和自己对抗得有模有样,人数也差不多的同时,在最初,几乎是打成了拉锯战每一间房屋,每一寸街道,都流着双方士兵的鲜血几乎每一寸土地,都会反复被争夺好几个来回。
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从今天开始,好像自从从今天抓到的俘虏里,听到了对面军队中,传来了“阿朗索准备出逃”的,逐渐散开的消息后,好像对方的军队,就瞬间没有了士气,前线瞬间垮了下来。
相比之前几天的分庭抗礼,今天对方的部队只是坚持了一小会儿,便如同倒塌的堤坝一般,自己这边的军队如同潮水般向前推了过去。
一开始,第一师的指挥官还有些不敢相信:怎么可能这么顺利?这会不会是敌方的阴谋?
但在前线的士兵发现了运送着金银财宝、明显“慌不择路”想要向内城逃跑的一辆辆马车时,没有人再提出怀疑了。
毕竟,从马车上散落的财物,那可都是货真价实的真金白银!
没有人会拿自己的家财开玩笑。
而且这也证实了一点:阿朗索确实有逃跑的迹象,而这一个消息,不知怎么的,就散落到了军队中,才导致了当前崩溃的局势。
对方真的是治军无方,这种消息怎么能散落出来
一面心底吐槽着对方的治军,第一师的指挥官才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本来泰格和两个皇子都不是什么大方的人,几乎所有禁卫军的士兵,都特别羡慕阿朗索的私兵,羡慕到眼珠流血的那种,现在抓住了发财的机会,那肯定是不能放过了。
然后,第一师便毫不犹豫地冲了上去。
自己部队里肯定有第二第三第四师的人,这个消息估计保密不了多久,后面的部队就也会冲上来分肉吃,只能盼着在他们来之前、尽可能地多抢一些
尽管抱着这样的想法,但没有过多久,还是听到了从后方传来的喊杀声。本来越往城内西南杀去,第一师的部队就越难顾及到每条街道,已经有了不少漏之鱼,此时此刻也只能将这些自己吃不到的留给后面人但是第一师的指挥官,显然低估了黄金的诱惑,在听到一个又一个、自己人和自己人打起来的消息后,第一师的指挥官,终于出离愤怒了。
“让他们好好见识一下,所谓禁卫军王牌师的厉害!本来给他们一些残羹剩饭,已经是够给他们面子了,没想到他们居然想得寸进尺!传我的命令,回头,所有人准备迎战”
第一师指挥官下达这样的命令、调转头回头和已经全面突入西南城区的第二第三第四师,所谓的“自己人”准备开战的时候,也正是变故突发的时候。
本来巷战里,最为痛苦的,就是对各个房间街道里的清洗不知道哪堵墙后面,哪间屋子里,就会蹦出来成队成队的士兵,对自己人进行突袭。对阿朗索的战争,一开始的那几条街道,双方不约而同地、都一把火将房屋烧了个干净,或是干脆用土系天赋将房屋弄倒弄垮毕竟谁都不想吃这样的暗算,一次牺牲一个小队,积少成多,也是双方指挥官不愿意看到的。
但当阿朗索的部队开始迅速溃败后,第一师以及后面的部队,就没有再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了。一开始第一师还稳扎稳打地,烧毁了几间房屋,但发现房屋中根本就没有传来熟悉的、埋伏在里面的小队士兵在火焰中的惨叫声后来当自己闯进了一间房屋后,第一师的指挥官瞬间就后悔了:
为自己一开始烧毁的那几间房屋而后悔。
没有想到,阿朗索的驻地,每间房屋中,都这么富裕!!
如果自己当时没有下令烧毁的话,那房屋中的财物,岂不都归自己了
于是第一师指挥官,当机立断立刻重新下了命令。在没有发现房屋中有敌人存在的情况下,不得擅自损毁房屋当然美其名曰,“尽可能保护罗马城的居民财产不受战争影响”。
所有士兵,当然也知道这条命令代表的意思。
因此,继续向前推进的时候,一路上冒起的火光烟雾,比起一开始,就少了很多,只是间或会冒起那么一阵烟雾,此时就会有士兵摇着头叹息:“不知哪个小队这么浪费,难道他们不知道,房屋里面到底有多富裕?啧啧,要是我们小队的话,宁可冒着风险冲进去将里面人杀个精光,也不会再烧房屋的真是没有眼色。”
这样的情况下,虽然厮杀一直在进行,阿朗索的部队也一直在溃败、眼看仅相隔二百多米就是阿朗索本人所在的豪华官邸了,所有的士兵已经在幻想、之前的一路上民家都那么富裕,阿朗索本人的官邸中又该是什么样的景象,此时此刻,有些不和谐的场景,慢慢地,出现在了众人眼中。
“谁放的火?不是说严禁放火么?”
冲在最前面、背后背着一个大布包,然而依然在望着阿朗索官邸房屋、流着口水的某个小兵,突然由于视野侧面燃起的一道烟柱,皱起了眉头。
“从来没有人说过严禁放火啊,只是说没有发现敌人存在的情况下,不得放火说不定那间房屋里就有人呢。眼看马上就要冲到阿朗索自己住的地方了,他在这里安排一些敢死队,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啊。”
另一名腰间挎着满满的腰包、竟是将自己的裤子脱了下来,裤腿口扎紧围在腰间做成了褡裢,每走一步腰间都叮当直响的另一名小兵,只是摇了摇头,双眼已经在开始寻找下一个抢夺的目标。
“你说的有道理我觉得吧,我们已经抢得够多了,我感觉有些拿不动了,要么,我们先撤出战场,把前面的肉留给后面的其他”
“你在说什么鬼话!怎么撤!我可是听说了,后面的部队已经下达了命令,见到我们第一师的人,全部按照阿朗索的叛军对待!明摆着就是要将我们全部杀光、把我们的所有东西都抢走!再说了,前面就是最大最肥的一块儿肉,你能忍得住”
“那我们该怎么办?”
正当几个小兵争执的时候,一阵又一阵的烟雾,从自己周围,腾空而起!
与此同时,几个小兵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脚下,已经变得湿润无比,仿佛还有些光滑。
“这是油!”
“快跑!他们,他们要用火”
“他们是故意的!故意要把我们引到这里!!”
“不,也有可能是后面的部队,故意放的火,想把我们困在这里”
突然发现了端倪的小兵们,这才幡然醒悟,慌乱着,正准备向回逃跑的时候,才绝望地发现:自己刚才过来的道路上,几乎每一间房屋,每一条街道,都同时,燃起了浓烟,跳动着火苗!!
“该怎么办,队长!!我,我把我全部的钱都给你”
“继续往前冲啊!!后面已经没有路了,你还在想什么!”
于是所有腰间背上挂满了金银首饰的,第一师这个小队的士兵,双眼通红着,再次向前,在狭小的巷道里冲锋了十数米后,这才绝望地发现:
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前方,已然竖立起了高高的土墙!
足有五六米高的土墙!!!
土墙所在的位置,恰到好处地封死了这条小巷。从外面根本无法发现,楼宇巷道中竖立起的土墙,仅有在拐过弯道后才可以看到。
“土系天赋!土系天赋的”
“来不及了。都,留下吧。”
原本在自己面前,一击即溃的,阿朗索的士兵们,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再次出现在了土墙上,手中弯弓搭箭,每根箭矢顶端都燃烧着火苗,指向了这一个小队的士兵们由于一路踩着油过来,更有甚者因为舍不得扔下自己肩上的财物,还在油水里摔倒了几次、全身早已被油水浸透。
“不!”
“别,别杀我们,我们把所有的钱”
“晚了。放箭!!”
土墙上的,阿朗索部队的小队长,不待下方的士兵们求饶话语说完,想也不想地,右手狠狠向下方挥下!
顿时,土墙的前方,便多出了十几个燃烧着,奔跑着的“人”。
这样的情景,在阿朗索官邸前方大约一百五十米处,每一处街道巷落都发生着刚才,只是一个最简单的缩影。
也不是没有“聪明一点儿”的第一师的士兵们,立刻跑进被土墙封锁着的、巷落两旁的房屋内,打算将房屋当成据点死守,然而阿朗索的部队,完全没有任何硬攻的打算!
当某一间房屋里,进入了超过五个人,一束束火把,一支支火箭,就从窗口扔进射进了,华美异常、但是屋内早已堆放着各种易燃品的房屋里面。
通天大火,几乎在十数分钟之内,燃烧了起来,沿着不知何时树立起的、堵着各条巷道的土墙,在罗马城西南角这一块儿,形成了一道火墙!
没有任何军队,可以瞬间通过的,火墙!!
看到前方不远处,火墙腾空而起的刹那,斯考尔就知道,大势不妙了。
“快!快向回跑!他们这是计谋!想要把我们所有人,在这里一把火全部烧死”
“怎么可能?大火距离我们这里还有几条街道呢,那只是他们最后的挣扎和抵抗罢了就让第一师在前面受苦去吧,我们再抢两间房屋再回”
斯考尔正要反驳这个跟着自己最多年的小兵时,突然就看到,满脸不屑地、正将一盒珠宝塞入自己腰间的他,身后突然多出了一个冷酷的面庞,一道寒光划过,那个士兵便已经捂着开始溅血的脖颈,向后不甘地倒了下去。
即便在最后,他的右手,还是不肯放开那盒珠宝,死死地抓紧。
“敌袭!敌袭”
斯考尔拼着最后一丝理智,拼命吼出了声,然而那个身影在暗杀了自己的小兵后,便立刻消失不见,完全没有任何恋战的想法下一刻,斯考尔的鼻腔中,便嗅到了熟悉的烟火气息。
那是木头被点燃的味道。
“快跑!!”
来不及多想,斯考尔扔下手中抓着的金银首饰,一把拦着身旁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另一名士兵,冲出了门外在此时,原本金碧辉煌的这一间房屋,屋主以前一定是个大财主的房屋,就已经陷入了火海。
“他们,他们真的舍得”
“有什么舍不得的!快跑,快向回跑!!”
然而刚想要向回跑的斯考尔,却看到,自己背后的来路,以及自己的身旁,一栋栋房屋,同时像刚才自己死里逃生的那间房屋一样,燃起了大火!!
灼热的气息,熏呛的烟尘,一瞬间扑面而来,遮挡了视线。惨叫声不绝入耳,那是刚才还留在房屋内,贪图财富的人,这一生最后的哭号。
“哪边,哪边是我们过来的方向我要活下去,我还有家人我不能死在这里”
浓烟滚滚当中,斯考尔拼了命,想要辨别逃生的方向也许是上天给了他最后一丝机会,一阵微风吹过,吹散了他眼前的这一阵浓烟,为他指名了道路,斯考尔扔下背上已经沉重到自己无法负担的,装满了金银财宝的布袋,仅留下腰间和脖颈上最后一点儿财宝,也无法顾及自己其他小队的人了,只是贴着墙,弯低了身,拼了命地向自己的来路跑去。
也不知跑了多久,不顾身上烟熏火燎的伤口,听着四周传来的惨叫,幸运地躲过了一栋又一栋燃烧倒塌的房屋,斯考尔终于跑到了原先自己进城时的大路上正要向光明之神感恩、自己终于逃出生天时,斯考尔却呆在了那里。
一整队弓箭手,躲在不知道什么时候筑起的工事后面,早已经弯弓搭箭,瞄准了自己的方向。
“果然,是这样啊”
斯考尔双臂展开,向上平举。
然后,倒下。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