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香阁
作者:是无趣阿i      更新:2019-08-09 00:11      字数:2265

又听他问道:“贤弟身体可是无恙?”叶萧被这话问得云里雾里,随即摇了摇头。

“那便好,莫再说,喝酒喝酒。”楚逸又倒了一大碗一饮而尽。

叶萧也如此跟了一碗,而后言道:“小弟姓叶,单名一个萧字,还未请教……”

楚逸闻言陡然眼冒精光,将酒碗向桌上一撂,问道:“可不知贤弟是否识得叶展?”叶萧摇了摇头,叶展自出家以来俗名已然舍弃。

楚逸随即大饮一口酒,朗声道:“鄙名楚千巡,萧贤弟说话功夫大哥可是要落你两碗了。”

叶萧心道,无怪大哥喜酒,这名字便是千巡,我是否应当易名为叶千杯才符合我的性子?

待及酒过三巡。

叶萧觉得应交待目的的时候,遂坦言道:“大哥,我所思之人其实尚在世上,不过,被歹人劫走罢了。”

楚逸闻言忙声道:“萧贤弟,那歹人如何?我且看我识不识得。”

叶萧方与楚逸说了那人长相面貌,可楚逸离那时也不过萍水相逢,相隔十数年,已然忘却,摇了摇头。

叶萧于是不想其他,二人只是你一碗,我一碗,天南海北的聊着,待将地上两坛酒喝尽,已是黄昏时分。

二人随即又聊到天下美酒,叶萧只是善饮,不精于品,便是听楚逸随便说上其中几种美酒的名字,但觉口水都要流出。

楚逸想了想,遂笑道:“九江清醑贤弟在此处怕是喝不到了,十州春色你可算是问对了人,愚兄恰好知道一处地方,藏此美酒一壶,便在杭州城内,贤弟一会便随我去。”

叶萧听楚千巡说此酒,需得取杏花,芍药,海棠,玫瑰,桃花,紫荆,黄素心,报春,蓬莱紫,玉兰十种生于不同州县的花,刚迎春雨生出的花蕾来酿酒,酿造手法也极其繁杂,往往十坛中有九坛酿不出真正的十州春色味道。

这般仅流于传闻中的酒当真存于世间他已是不敢相信,听闻自己竟有幸可以尝到,更是喜形于色。

楚逸眼见他如此,笑道:“贤弟这般心急?”

继而高声呼道:“店家,算账。”

他随手在怀中摸出一个荷包,打开一见,里面赫然空空,朗声笑道:“哈哈,让萧贤弟见笑了。”复又从袖间取出一物,在桌上轻轻拍下。

手再抬开时,只见桌上摆着的是一枚镶金龙纹玉佩,叶萧眼瞧店家收着时喜上眉梢的模样,心中料想此物定是贵重,赶忙拽住店家,塞给那店家一个钱袋,顺手将那玉佩取回,店家掂了掂手中钱袋分量,付这顿酒钱仍是有余,虽然垂涎那物事,也是不得已离开。

楚逸也不多言,起身便走。

待出二人出酒楼时,正赶上夜市,街道上灯火辉煌,小贩叫卖声,行人交际声不绝于耳,热闹非凡,楚逸从那酒楼走出,先是直行了百余步,捡了个无人的街角,两足轻点,便踏在一处楼阁屋顶,方始疾行,向南行了半柱香,低头辨认下路,又转向东行片刻,方停下脚步,叶萧虽然此时一路尾随,但也是大为不解,一路上他这大哥总是神神秘秘,无论问些什么,不与他透露分毫。

此时,楚逸轻轻掀开屋顶一处砖瓦,随即言道:“就是这里了。”

叶萧顺着缝隙看去,房中一名女子正在对镜梳容,这,这似乎是女儿家的闺阁。

他此时想走,已然来不及,只感觉一阵大力将他猛的拖下,复着地之时,已是立身房中。

房中女子花信年华,杏眼画眉,风情万种,一见楚逸,满目皆是柔情,轻笑道:“楚大爷,这位好生英俊的小公子是你的朋友吧。”

叶萧只感觉眼前女子若有若无打量自己一眼,自己的耳根已然红透。

“阿南,将我那十州春色找出来,我和我这萧贤弟今日不醉不归。”楚逸似笑了一声,却未见丝毫笑意。

那被楚逸唤为阿南的女子,欠了个身,随即捂口笑道:“楚大爷看样子是相逢至交了呀,这等压箱的酒都肯舍得拿出来了。”

约莫一注香,阿南给二人上了几道私房烧菜,两盏白玉杯,十州春色摆于正中,便卧身于珠帘之后。

少顷,叶萧只听珠帘内传来了悠扬的琴音缠绵着一缕清声:

“菡萏香销翠叶残,西风愁起绿波间。还与韶光共憔悴,不堪看。

细雨梦回鸡塞远,小楼吹彻玉笙寒。多少泪珠何限恨,倚阑干。”

叶萧不通音律词意,但听轻音低柔,低回婉转,凄清哀怨,让人不由得生潸然泪下之意。

反观楚大哥神色自若,只是斟酒。

“贤弟,请。”楚逸此时已将一杯倒好的十州春色推到他面前。

这酒与他想象得大为不同,他以为十州花蕾所酿之酒,或缤纷异常,或芬芳扑鼻,怎料得如这般瞧着似一杯白水而已。

楚逸笑着示意他先尝,叶萧随即倾杯小饮一口,直感觉这酒入喉便如同一团火一般,甚是辛辣,咽下已是极为勉强,怎得能与春色沾边?

楚逸笑道:“贤弟,如何?”

叶萧想了想,只得如实道:“不及你我兄弟二人方才于酒楼所饮之酒。”

楚逸哈哈一笑,也不言语,随即将两掌放于距酒壶一寸处,做擒拿状,陡然间,叶萧但觉一会酷热难耐,一会寒风刺骨钻心,少顷,楚逸放下双手,轻吐一口气,道:“好了,贤弟,你再品品看。”

叶萧刚碰及酒壶上端,只觉炙手,倒入碗中,伴着一阵蒸汽,只闻到一股奇香,再看杯中景象,只见十种花色在杯中缤纷呈现,由上至下。

叶萧惊得合不拢嘴,在楚逸示意下,将杯中酒一口而尽。

闭眼间便似入了春色满园之境,春风拂过,飘落的花瓣欲要将他埋没。

叶萧摇了摇头,笑道:“大哥,你这酒怕不是迷药吧,怎得这般厉害?我喝这一杯,就已昏昏沉沉。”

楚逸嘴角啜着笑意,拇指食指捻着小巧玉杯,端详一番,而后一饮而尽,似是对他说,又仿若自语道:“你说它是,它便是,你说它不是,它便不是。”

少顷,楚逸望着那伏在桌上兀自呓语的少年,笑了笑。

而后向珠帘之后的阿南朗声道:“阿南,你将我这小兄弟照料好。”随手抓起脸盆中的毛巾蹭了蹭衣襟酒渍,复从房顶踏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