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你不是说要回松萝山庄嘛,怎么还要折回去?”唐琬儿问道。
王弗叹道:“唉,叶公子兴许并非如我所料一般的为人,前些时日确是我不问缘由,鲁莽行事,且由我查明真相,若当真错怪了叶公子,我王弗定当登门谢罪。”
还有一句他没有说,便是傻子也能看出叶公子对你的情意,我王弗并非琬儿姑娘可信赖托付终生之人。若查明叶萧并非那大奸大恶之辈,他才应当是琬儿姑娘的良人。
“当真嘛,是我们错怪了叶萧哥哥?”唐琬儿激动言道。
王弗正色道:“这些眼下还是未知之数,我定会明察秋毫,而后给叶公子一个交代。”
唐琬儿随即满面颓然,弱声道:“可是我这般对叶萧哥哥,他可能以后都不会理睬我了。”念着念着眼泪簌簌而下。
王弗摇了摇头,不知作何安慰之语,自己将一腔仇恨,强加到两个无辜的人身上,或许从开始便错了。
王弗本欲北行数里,欺瞒过那神秘老者的眼线,顺带去湖州城购置两匹良驹,而后沿着踪迹一路尾随。
他也问清楚,昨夜那二人言语当中的小泥猴乃是唐琬儿故居南风村的一名小乞丐。
听说那里居然仍有幸存之人,他亦觉惊异,当时竟没有留神。
行了不至一注香,便可见归云山庄。
此时偌大归云山庄,全无前些时日群英荟萃的热闹景象,竟连大门前负责把守的侍从也没了踪影。
待得入门,当真空无一人。
只得与唐琬儿且回客房整顿行囊。
王弗虽是心疑,但昨日眼见了华老庄主的神通,料想有华伯父坐镇,想来也出不了什么乱子。
二人随即入了湖州城。
王弗向一旁看了一眼,不过寥寥数日,遭逢这等变故,原本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已是这般满面凄然。
可当中,亦有我的过错。
不由心中一叹,他想来女子皆喜绫罗绸缎,胭脂首饰。
随即轻笑道:“小生累得琬儿姑娘满面风尘,万分过意不去,眼下亦是无需快马赶路,湖州富庶繁华不逊杭州,不妨于此处盘留一日,散散心,以舒舟车劳顿之苦,琬儿姑娘意下如何?”
“不必了公子,还是以要事为主吧。”唐琬儿轻声道。她亦知王弗如此言语皆是为了自己,可是,曾经的唐琬儿兴许不分主次,不明大体,如今却是不会了。
王弗道:“湖州盛产丝绸,定有琬儿姑娘中意的,且购置些路上换洗衣物,银匠亦是高手,便是拣几件首饰也是好事。”
说着打量一眼唐琬儿身上衣裙,上面尽是泥垢尘土。
唐琬儿顺着王弗眼光低头瞧去,不由脸色一红。
王弗趁势一把捞起唐琬儿的手,将她往玲珑阁领去。
“哈哈,公子跑慢些啊,小女子快跟不上啦!”
…………
…………
玲珑阁不亏是湖州布庄之首!
刚踏入大门,便是五彩斑斓的世界。
唐琬儿嘴上不说,却是双眼放光,钻进其中,没了踪迹。
王弗笑了笑,总算看见这小姑娘恢复几般真切笑意了。
随手细细的抚摸当中的每一匹绸缎,当真入手细腻,色彩纯厚,纱布更是薄如蝉翼,轻若鸿毛。
此时一旁伙计凑了过来,笑道:“公子是为心上人挑选的吧。”
王弗皱了皱眉,言道:“并非意中人,不过同行伙伴。”
话未说完,却为正中挂着的一匹洁白如雪的纱绸,吸引了目光。
如痴如醉。
一旁伙计指了指那边,说道:“公子可别怪小的多嘴,并非小人愚见,这匹丝绸虽是天价,可周边吴越乃至南唐的王孙贵族以此定做的衣裙,皆是大为不满,是以如今剩下这些,熟悉的人,没有正眼瞧过它的。”
王弗点头道:“确实如此,以这等纯洁的颜色,作为衣裙,实在太考量着衣人的姿容了。”
那伙计惊了一声,笑道:“想不到公子的话竟与掌柜的话如出一辙。掌柜当初面对质问,也是这般回复南唐公主的,好在玲珑阁本地根基雄厚啊,否则便被一把火烧光了。”
听得那伙计小声嘀咕道:“也不知掌柜的花这么多价钱买这些布料有什么用,似乎还要去天山购置几匹同样的,这么做买卖玲珑阁迟早关门,搞不懂啊。”
那伙计还想再说,却突然恭敬道:“公子,这位便是我们玲珑阁的掌柜。”
王弗顺着目光瞧那迎面而来的人,这玲珑阁的掌柜并非如他所料一般满身贵气,反倒是一身素袍,容貌清癯,约莫三十余岁的中年男子。
却见那男子陡然目光凝视在自己身上许久,倒惹得浑身不自在。
方欲张口,却听得那人轻笑道:“张三,你方才议论我的是非,我可都听得一清二楚啦,听说我这么做买卖玲珑阁迟早关门?”
男子虽是笑得随意,但听者张三满面涨得通红,不知如何言语。
那男子继续道:“好在,好在你小子为我引进一位知己啊,将功补过,暂且退下吧,明日去我那领十两银子。”
那张三满面喜色,说了些许恭维之语,而后退下。
王弗心中佩服,掌着偌大布庄,仍是亲力亲为,对下人亦没有丝毫架子,三十余岁便能把布庄经营得湖州仅此一家,不无道理。
“公子在想何事?”那男子笑道。
王弗道:“掌柜我……”
“诶,张三叫我掌柜,那是应当,怎么公子亦叫我掌柜?在下姓秦单名一个洛,公子若是不嫌,唤我一声秦兄也是好的。”
“想不到秦兄如此爽朗大方,那小生却之不恭。”
“公子也是来归云山庄赴宴?”秦洛陡然问道。
如此不着边际的话,竟让王弗生了几分警惕,思虑许久,一响没有言语。
秦洛随即笑道:“在下只觉有幸遇见同道人,竟如此冒昧作问,实是不该。”说着向王弗拜了一礼。
方才那伙计的低声嘀咕,秦洛相隔数丈,听得真真切切,王弗已然猜到此人的内功修为定是不弱。
如今听得他坦诚相待,戒备之心倒消遣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