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文儒颤声问:“秦......秦阁主此言当真?当真是您夫人......”
秦尚得意地颔首道:“不错,正是我夫人杀了你的夫人。我夫人平时脾气便大得很,却不知姜夫人如何得罪了她,竟惹得她下了杀手。”
姜文儒一时无言,杀妻之仇自是该报,但若仇人是海上阁秦尚的夫人,此仇却该如何去报?
秦尚看出了他的心思,笑道:“姜老爷不必顾忌,我虽对夫人万般宠爱,但她若作恶多端,我天海阁自也容不得她。”
众人大赞:“秦阁主如此明大义,这一个‘侠’字他若当不起,世上恐怕无人敢当了。”
他们拍秦尚马屁时,忘记去看古墨的脸色。不过古墨行事向来狠辣,大概也自知与“侠”字半分关系也没有。
我冷笑道:“秦阁主不必惺惺作态,我本就不是你夫人,日后也绝不会落得个嫁与你秦尚做妾室的悲凉下场。诸位倘若偏要不分青红皂白地冤我,也实在不必顾忌他秦尚与天海阁的面子。”
四下哗然,众人见秦尚只是阴测测地沉默,并不反驳,料得我所言不虚。于是,他们心中少了一份忌惮,眼神里的怨毒鄙夷渐渐溢出,但因还怕着古墨,因而仍是有所收敛。
姜文儒迟疑片刻,小心翼翼地起身,恭敬地问古墨道:“少主与一画女侠是旧相识,于她为人最是了解。少主您说,此事......”
倘若秦尚一口咬定凶手是我,古墨却说我不会杀人,那姜文儒恐怕便是遇上了此生最棘手的难题。他谁也不敢得罪,谁也不敢违抗,可气这世间为何要同时生出两位脾气古怪、心肠坚硬、武功奇高的江湖霸主。
古墨没有给姜文儒出难题。他淡淡道:“了解她?我从不了解她。”他面无表情地盯住秦尚,“未亲眼得见,我从不妄言。”
秦尚阴狠地笑了。
我身旁的两道庇护屏障终于都撤了去,上百双怒目圆睁,愤恨狰狞的脸色与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令我胆寒。我成了只孤零零的笼中困兽。
姜文儒抄起十几年未曾碰过的青龙戟,额角青筋突起,嘶声朝我大吼一声:“你为何要杀我的妻?”
我懒懒拔剑抵挡,心如死灰,丝毫不愿争辩。
总归我剑法还是精妙,姜文儒一人尚奈何不了我。众人见秦尚果真站在一旁,冷冷斜目旁观,并不出手助我,便纷纷斗胆亮出兵刃,要助姜文儒夺我性命。
善水剑虽是稀世宝剑,却也抵挡不住千军万马。我缓缓垂下手,罢了,不做困兽之斗,死得整洁干净些。
剑缓缓落下,心也昏昏沉沉直坠下去。
一双冰凉干涩的手忽地握住了我的手,缓缓托起我的剑,抬眼只见古墨衣袂飘飘,周身似有万丈光芒般挡在我身前。
他双眸紧紧锁住我的眼,目光中满是戏谑的笑意。那双眼似是在讥讽:“你又闯祸了。”
姜文儒愣了愣,“少主,您这是......”
古墨缓缓回身,目光四下一扫,人人都觉背脊凉飕飕一片。
他说:“乌鲟帮的仇也许当真该找一画了结,姜夫人也可能就是她杀的。但她一画是我古墨的人,你们,还敢上前么?”
微凉的夜,此刻凉意最盛。
我一颗心却是在此刻最是温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