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欲深思,阿依仙一声笑却乱了我思绪。
她的光鲜与过往,叫我不得不对她时刻在意,她每一次眨眼每一个喘息我都要牢牢看紧才得安心。
阿依仙说:“我们卧月神教虽不盘踞在这镇上,但这镇子也是归我们的。”
她说罢,笑盈盈走出门外,蓄力朝雪地里拍下一掌。
雪地上除表面一层雪是今年的新雪,还算松软,其下的陈年积雪已冻得坚如钢铁,阿依仙这一掌看似随手而为,却将那钢铁般的积雪砸裂得粉碎,且碎得均匀细密,其功力深湛由此可见一斑。
我日后好好补进,定要赶上她。
阿依仙朝我们招招手,“你们来,来看。”
古墨悠然饮茶,显是无意起身,我便由催眉搀着同易公子一同走上前去。
只见那被阿依仙震开的雪窟窿里,阴森森露出几张惨白的人脸。
那一张张脸庞紧闭着眼,唇色青紫,扭曲的唇角边还挂着死前的惊骇神情。
我心肝不禁狂跳着纠结成团,但觉身旁催眉的身子已剧烈地打起了颤。
阿依仙笑道:“瞧见没,这雪里埋着的都是这镇上原本的百姓,”她纤长手指朝长街的另一头指了指,“从这儿,到那儿,都埋着呢,男女老少都在这儿。”
易怀故眉头紧锁,黑着一张脸走回桌前坐下,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催眉跳脚破口大骂:“你……你这女疯子!女魔头!女恶人!你为何将他们都杀了?你不怕遭报应吗?不怕他们变作厉鬼缠住你不放吗?你……”
他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阿依仙双眼圆睁,满脸天真无辜。
“你骂我做什么?这件事有哪里做的不妥当么?我相公继任教主之位以后,第一件事便是将镇上的人全都杀了。”
她得意地瞟了阿曼克一眼,“从前啊,老教主活着时,这镇上的人便没过上一天安生日子,上我们天山寻仇的、供礼的都要在这镇上歇一歇脚,你想想,那些人都是什么样的角色?都不是好东西啊!他们将镇子搅得乌烟瘴气,镇上的人成天提心吊胆,觉也睡不安稳。现在他们不仅能睡安稳觉了,而且能永远地聚在一起,这样不好么?”
催眉气得鼻喘吁吁,“你……你放屁!你杀他们,无非是想占了这镇子,将你们的人乔装作百姓模样,如此一来,有什么人要上天山寻仇、找不痛快时,你们立时便能知道,在山下就能埋伏着将他们解决了。即便解决不了,也好早做打算。你当我傻吗?说些屁话来哄我!”
催眉这回脑子倒清楚。
我虽早已料到此节,却不肯相信人心竟能凶残至此。
我胸中有气,转头对古墨怒道:“你从前竟会看上这毒辣女子,难道瞎眼了么?”
他却不怒,只淡淡道:“大概是瞎眼了。”
阿依仙笑道:“逍遥素来亦正亦邪,怎的这代弟子倒心慈手软了起来?你瞧瞧他古墨少主,不也是杀人不眨眼么?他难道是个宅心仁厚的主?就是你那师父倘若心狠起来,定也是无所不用其极。”
我想起那被古墨砍去四肢的可怜郎中,哑口无言,只觉阿依仙怕是比我与古墨更加相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