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墨从雪翁背上将我接过,探了探我的脉搏,又阴沉着脸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这才微微欠身对雪翁道:“多谢老人家送她回来。”
雪翁摆摆手,“用不着道谢。仙女姐姐怎的不知夜里要将门锁好?这门不锁好啊,坏人溜进去不说,顽皮的也能溜出来。”
我朝他扮了个鬼脸,雪翁朝我眨了眨眼。
我忽地想起催眉,问古墨道:“催眉呢?”
古墨眉头紧锁,“我怎知道。他不是一直在房里陪你么,难道没陪你一起溜出去?”
我匆忙道出了事情的原委,只是将雪翁身手不凡、轻功超群之事稍作修饰,只说那人是被我识破后仓皇而逃,如此故事也还算完整缜密,却不知能不能骗过古墨那见微知著的心。
古墨听罢,沉吟许久。
“绍锦,你先送雪翁老人家回去。”
雪翁朝身后跳了一步,“不用不用,我仙君的炼丹圣地,即便是少主的人也不可随意造访。老头我这便先回了。”
他跌跌撞撞跑了几步,猛然停住,转身喊我道:“姑娘!”
“您说。”
他却忽地唱了起来,还是那不成音韵的调子,和耐人寻味的词,“夜凉雪凉,人凉剑凉,不知那心儿凉不凉。剑凉砭肌骨,肌骨催寒毒,却问那心儿还能暖多久?”
歌声罢,人也走远了。
我垂首盯住自己腰间善水剑,雪翁之意可说的是善水剑会恶化我体内的雪蛊毒?
我正发愣,古墨却已将剑从我身上卸下。
我惊道:“你信雪翁所唱?”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宁可信。”
“善水剑本便是寒冰洞中寒冰磨成,其剑身坚冷,触手冰凉,自然性寒,却从未听说过其寒气能侵蚀入骨。你是我……是我师叔,于此自该知道的比旁人都清楚些。”
“我清楚的恐怕不比你多,也未见得比旁人多,虽然辈分大,但算来,我在逍遥的时间并不比你长多少。”
是了,他二十几岁便被逐出了逍遥,在逍遥的时间的确不比我长多少。
念及此事,我心上难免要痛上一痛。他当时所受的委屈与痛苦,此刻已丝毫不再零落于他眉眼中,但想必心头的苦痛无法轻易让岁月给带了去。
我方要出言调转话头,免得伤心,他却忽而捏住了我手腕,用力十分,捏得我骨骼轻轻呻吟。
我咬紧牙不喊痛,只是无言地瞪住他。
他眼里怒火熊熊,“上次你是如何答应我的?”
我一头雾水,“什么上次?”
他讥诮道:“果然没往心里去。上次你被人掳去,答应我以后不再孤身涉嫌,凡事先与我知会商量。今夜你明知那人不是催眉,却还任他摆布,当真是不想要命了么?你若不要命,我又何苦为你殚精竭虑?”
我一怔,模模糊糊对这不尽心的承诺有些印象,却记得当时大概是糊弄了过去,并未真的答应什么。我总是不愿骗他的,但耍些花招却无妨。
见他此刻怒极,我自知理亏,只得服软,轻轻扯了扯他衣襟道:“好了,你莫要气了。命我一定还是要的,还要陪你过往后的日子呢。”
他却不愿理睬我,转身对绍锦道:“把你的剑给我。”
他接过剑,塞进我怀中,“善水剑我先替你收着。这几日你用这把剑防身。”
说罢,他横抱起我,回身朝卧月冰宫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