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夜未央
作者:半冷胡同      更新:2019-10-03 17:59      字数:1197

此刻我终于不得不承认,自己虽身为逍遥人,却其实对逍遥门一无所知。

一切被隐藏的,究竟是恶意抹杀,还是不经意地遗忘了。

我问古墨:“如此说来,我师父练的是白支心法了。你曾说......曾说我师父是抑浊子前辈,他可也分属白支?”

“不错,他分属白支。”

他的肯定叫我心上狠狠“咯噔”一下,可心里其实早已明白并不会得到不同的答案。

“难道逍遥门中从来没人将两支融会贯通么?”

“从来没有。这心法中的两层意思南辕北辙,实难契合。”

我拿起心法卷翻了翻,“还真是。难道祖师爷留下这心法就是有意将一派分为两支的么?自己辛辛苦苦创立的门派,一分为二多没意思。”

古墨又冷冷夺过书卷,“祖师爷怎么想的你明日再揣度,现在快睡吧。”

我好奇心起,困意全无,睁圆了眼央求道:“你把青支一脉的心法讲给我听听好么?”但一抬眼见他眼中血丝和眼角沉甸甸的疲乏,我又立时改了主意,“算了算了,我不听了。你快回屋歇息吧。”

他却翻身躺上了我的床榻,合眼对催眉低声道:“你去吧,这里我来照顾。”

我惊得朝里缩了缩。

他一动不动,只等催眉合上门后才道:“我今日若不将心法说给你听,你定不能安心睡觉。你躺好了,我一面讲你一面睡。”

他的声音略有些嘶哑,沉闷的鼻音更重了些,也不知究竟几夜不曾合眼。

“不用了,你好好睡,改日有机会再讲。”

他不理会,仍自顾自地缓缓讲起了心法,语气虽慵懒,但一字一句却解释得清晰明朗。

我竖起耳仔细听,将他说得每个字都刻进了心里去。

良久,他见我没有动静,侧身问道:“睡着了么?”

我继续装睡,这回总算骗过了他。只听他暖暖轻笑,双唇自我额上轻轻掠过,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我这才睁开了眼,痴痴盯着他。

熟睡的他不是少主,不是因寻子,没有深沉,没有过往。他只是我枕侧安稳入睡的古墨。

这一夜,我望着他,心里念着青白两支的心法,直到天色泛白才模模糊糊睡去。待到醒来,身畔床榻早已冰凉,我指尖划过,唇齿间漏出一声叹息。

那夜之后,古墨又久久不见。我成日琢磨那两支心法,总不肯相信祖师爷有意要门派分裂,却始终无法寻到两支的契合之处。

我静思时不愿受人打扰,便将催眉支了出去。这小子上次在雪地里冻了一夜,喝下几碗参汤便没事了,在冰宫中上蹿下跳。

托这小子的福,我听到了关于卧月神教的不少故事。

原来,卧月神教中有条规矩,无论谁人,于何时、何处,但凡能亲手将匕首刺入教主心脏,接上满满一碗心头血,饮下,便是新任教主了。

但若未得手,那便会为教主所杀。教主会放干那人的血,将热血冰作血柱,镶嵌于寝宫墙壁内。

寝宫内血柱越多,那教主的威望便愈高,愈受徒众拥戴。

这规矩叫人心寒胆寒。

中原武林,弑师乃滔天之罪,将匕首刺入师父心脏实乃非人兽行。却不想在这西域的卧月教中,弑师竟是成为教主的必经之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