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仓库里剩下的稻米不多,一家就分了两斤。
叶爹娘工分加起来一共分了三百八十一斤粗粮。
他们家一共五口人,一天能勾上一斤。
好在他家不在意这个,不说仓房里好些粮食呢,就是自留地的地瓜、苞米也是大丰收,谁让农肥(粪便)给力呢。
不过影响也是有的,今年分的水稻太少了,就是想和队员换也换不着,都没多少啊。
其他的队员就没有这么轻松了,忍住了没卖粮的还好些,虽然分的粮食少,可是家有余粮,自留地还有产出,屋子周边还有南瓜,加上晒的野菜、蘑菇,虽然不能和往年比,但也不会饿死人。
往年收了粮食,队员们累都要休息几天的,遛地的活都是孩子们的,连玩再干。
啥叫遛地,就是水稻收割完了,地上还会有稻穗或是还有老鼠洞,起完地瓜也不可能起干净…不过一定要在秋收之后。
秋收小孩子捡稻穗必须上交的。
这时候小孩子们拿着小筐像做游戏一样,分成几个队,看谁捡的多,捡的多回家家长可能会给块糖吃。
不过今年很多老人和媳妇都去遛地了,一点食物都不放过。
叶爹和媳妇在商量事情,“我娘找我,让我把今年的十块养老费换成粗粮,我说回来和你商量一下,因为工分都是你挣得。”
因为这他不可避免的又被他娘骂了。
叶冰娘倒没计较,“你随便。”
之所以不反对,也是因为那毕竟是老公爹娘,真老头老太太要饿死和他们要粮,他们还不是得管。
现在等于拿钱买粮,反正她家粮食也不缺,现在粗粮价格可不低,十块钱真买不了多少。
“媳妇,真好!”叶爹看小儿子睡了,大儿子闺女不在屋,弯腰亲一口。
“臭贫!”叶冰娘趁机老公小脸一把,还是那么滑,看来没少偷抹她的雪花膏。
他知道媳妇会同意的,但也知道不能太轻易就给,他娘太容易得寸进尺了。
分粮的时候还想直接抢,被队长臭撅一顿。
所以他准备拖一阵子再说。
“马翠萍!马翠萍你出来!有你这么坑亲戚的嘛,卖粮食不卖自己家的,把人往我们家领,还说今年肯定多分粮,粮在哪呢!…”堵老罗家门口的还是罗家的媳妇,不是他们这支的。
罗老太太搂着大孙子拍着小孙子不让他们出去看热闹,罗老二阴沉着脸也不吱声,马翠萍还有些不服气,嘟嘟囔囔着,要不是贪财她们能卖,当时可没少奉承她,现在看到缺粮找她来了,她管得着嘛…
罗老太太对着二儿媳妇恨声道,“你不能耐么,爱显摆么,你倒是出去啊,去找你堂哥去,反正你帮的是老马家亲戚,现在坑的是老罗家,堵的也是老罗家的门。”
马翠萍不敢和老太太硬顶,脸更黑了,她带着表姐买了三家呢,也没多少,每家几十斤苞米面。
那两家都没找她,就这个本家嫂子事多。
也不想想,今年一共才分多少粮食。
同样骂人的还有叶老太太,骂白眼狼叶爹,还骂遭瘟的小姑子。
“那个白眼狼,自己住青砖房子就不管亲爹亲娘,我说给咱们点粗粮他还得去问媳妇,就是个吃软饭的…他们要是没粮食,不会去黑牛屯要啊,他不是有两个有能耐的舅子嘛…要是知道他这么不孝顺,一出生我就给他浸尿盆里……”
“叶大月(叶小姑)就是个扫把星,我就知道她一来准没好事!不行,我去找她,让她还粮食!…”
叶老爹终于开口了,“闭嘴吧你!”不是你让卖的,你没收钱。
后两句没说是他不想听老太婆唠叨。
西屋叶大伯母也在唉声叹气,看着屋子乱糟糟的也没心情收拾。
“孩他爹,保东都这大了,再睡这屋不合适了。”三个孩子加两个大人睡的满满登登的,翻个身都难。
冬天还好,挤挤热乎,夏天可遭罪了。
孩子们去外边玩了,还没回来,现在家里一天两顿,回来也没晚饭吃。
叶大伯捂着憋瞎瞎的肚子,有些有气无力,好几年没尝到挨饿的滋味了。
“那有什么办法,今年这个年景还能盖房子不成。”别做梦了。
“那让保东去他小叔那屋睡,咱们也能宽敞些。”叶大伯母一开始就是打这个主意,她也知道盖房子不现实。
“我回头和娘提提吧。”叶大伯明知道希望不大,因为老三今年复课了,没考上高中,还要再念初二。
他娘才不会让保东去打扰老三呢。
叶爹现在大部分野味都直接给临县孙组长,现在称呼孙老弟,不敢再去黑市,也不敢再发展新客户。
就是砖瓦厂那都少去了。
这年头就得小心才能使得万年船。
肉还是好卖的,又到了卖兔皮的时候,叶爹这次带了十张兔皮,刚把兔肉和闺女打到的狍子肉卖给孙老弟,所以顺便去趟临县的回收站。
他每次进县城都胆突的。
楚喆缩在阴暗的角落里,避开几个红卫兵,他抬起自己的手,现在还有些不敢相信,他居然返老还童了。
他明明已经三十多岁了,而且不良与行只能整日与轮椅为伍。
却回到了这个疯狂的年代,又重温了次童年的噩梦。
如果再早点就好了,爷爷被带走了,他知道应该是隔离审查,这涉及到派系斗争,不是十岁的他能参与的,况且他并不知道爷爷被关在哪,但是他知道爷爷最终会平安无事,而且军衔还能升一升。
他爹娘、叔叔也会没事的,他们在军区,里面还算平静,就是行动受了限制,一时回不了家。
可是前世他真的挺惨的,被亲姑姑出卖,稀里糊涂写了举报信,致使后来他和家人有了隔阂。
他的爷爷、爹娘都认为他是冷血的人,他的好姑父拿着检举信步步高升,后来爷爷官复原职,姑姑一家又成了孝子贤孙。
他的话亲爹娘都不信的,他也冷了心,他们送他去当兵他一点也没反抗,因为他也不想和他们呆在一起,然后看他们纠结复杂的眼神。
他挺幸运的,在部队交了一群过命兄弟,在一次任务中,他为了掩护战友脊椎受伤,再也没能站起来。
他退伍之后已经改革开放了,他就从商了,每个项目的成功都使他愉悦,他才发现他有龙属性,爱财。
这回他正和一个德国佬洽谈一批机床业务,如果成功,他的工厂利润会翻一翻,可惜他看不到了。
因为他要上学,所以和爷爷生活在一起,爷爷被带走后,爹娘就让姑姑把他带走了。
他们没想到他不但没被照顾,还要被利用、陷害。
他回来的时候,他姑姑正和他哭诉爷爷呢,问他想不想让老爷子回来?
上辈子就是这套话,让他轻易相信了,他真是傻啊。
他推说肚子疼去厕所躲过去了,可是他知道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他们之间仇可不小,不说十岁的陷害,之后在爷爷那儿上眼药,就是他从商赚钱之后,她们还理直气壮的想要分一杯羹。
因为身体原因他没娶媳妇,自然也不会有孩子,他姑脸大的认为他赚的就该是楚家的,她做为楚家的闺女也应该分一份。
唉!他上辈子突然没了,不会真让她如愿吧,希望爹娘给力点,就是给叔叔家的弟弟他也是愿意的。
他趁着他姑和姑父上班,找到他们藏钱的地方,只有一百多块钱,估计其他的都存银行了,又打包了一些吃的还有两身衣服,他要跑,找一个地方安静的躲几年,等他爷爷出来,他再回去。
他临走时还送给亲爱的姑姑、姑父一个“礼物”,他把她家的红宝书划了,特别是伟·人·像,然后写了个纸条卷块石头砸了革委会得玻璃。
他还给姑姑写了个纸条,上面写着:姑姑,咱们要相信国家相信党,我找人去救爷爷了,不要担心!
如果革委会搜查,会发现这个纸条,原来他们恨党所以拿红宝书泄恨,正好对上。
至于告密的是谁,是小偷啊,他偷钱乱翻的时候发现了他们毁坏红宝书,不管是不是爱国还是单纯凑热闹,反正他告密了。
如果他亲爱的姑姑说不清楚,可是要被抓被批·斗的,可惜他看不见了。
他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手里的这些钱并不能生活多久,最主要的是他没有介绍信。
所以他趴了趟拉货的火车,这个火车是到哈市的。
他恍惚记得哈市哪个县城有个军官疗养院,他爷爷一老哥们在那儿。
时间太久,他也记不住了,那人是叫应该叫牛什么,具体名字他没什么印象,因为爷爷和他说话的时候也是“你牛爷爷…”根本提不到名字。
希望看在爷爷的面上能收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