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不了了之
江卓然从急诊室出来,拿着病历本开始巡房。来到九号病房时,推门要进时,叶千时与纪临析正在拼拼图。准确的说,是叶千时在看,纪临析在拼。江卓然刚要进去,一个护士把他叫走。说7号病房有一个患者的检查结果出来了,江卓然跟着护士直接向7号病房走去。叶千时坐在病房上,刚要自家老哥,却发现老哥直接走了。叶千时把手中的拼图块全部丢给纪临析后,拿着床边的漫画书看了起来。
不知什么时候,叶千时跟周公畅游中。等她醒来,病房已经深黑,她睁眼看不见自己的五指。叶千时躺在病床,眼睛渐渐适应黑暗,偶尔听到外面走廊传来的脚步声。渐渐叶千时能从他们的脚步声里分别哪些是护士的脚步声?哪些是家属的脚步声?此时,有小孩的哭闹声。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听声音并不大,也就七八岁。被要求懂事的年纪,却不知道什么才是懂事的年纪。女孩子一边哭,一边在喊妈妈。一老阿姨不停在哄“宝贝呀,妈妈上班忙,妈妈上班忙。奶奶不是在这里么?宝贝,不哭啊!妈妈忙完了就会来照顾宝贝。”“奶奶骗人,我已经好久没有见到妈妈了!”女孩说完,哭的更伤心。“奶奶不会骗宝贝,妈妈一定会来的。”“那你让她现在来看看我,好不好?”
叶千时静静听着。
后来,女孩哭累,变成一抽一答的哭泣。
“奶奶,我想打电话给妈妈。”
“宝贝呀,奶奶没有你妈妈的手机号码。”
“奶奶,为什么不能让我见妈妈?我明明也有妈妈,为什么我见不到妈妈?”女孩的哭声断断续续,后来已经泣不成声。
此时,江卓然推门而进。
开灯,灯亮。
叶千时没有起身,躺在病床上。没有情绪的声线在清冷的病房回响
“哥,我们的爸爸妈妈,应该有最自由的模样吧。”
“醒啦。”
江卓然边笑着边给叶千时倒了一杯温开水,“临析刚刚还在给我打电话,你差不多醒。让我过来看看,你有没有饿?”
叶千时起身接过水杯,却没有喝。
“哥,下个星期校会有交换生的活动,我已经报名。”
“你的脚,哪里也去不了。”
江卓然将饭盒放下,嘴角的笑意渐渐消失。
“你的婚礼,对不起,我不能参加,爸妈一定会回来参加。”
叶千时边喝着水,一脸平静的说。
“我离开,他们不要到处漂泊躲我这个灾星了。”
“千时,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江卓然想解释,却不知道从哪里解释。
千时两岁那年,不知道从哪里冒出的假道士给千时算命说千时是克父克母克夫的体质,如果想改变这命数,爸妈必须终生不能见千时,起初爸妈是不相信的,可是后来,他们接二连三发生差点丧命的事故,父母无奈下,搬到国外去。将两岁的千时交给保姆以及自己。
父母出国的第一天,千时满屋找不到爸妈,问他“爸爸妈妈呢?”他还记得,他当时对千时说的话“爸爸妈妈只是在跟千时躲迷藏。要千时变得很厉害的时候,千时就能找到爸爸妈妈。”没有爸妈的千时,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等了一个晚上。天亮,他起身要关掉客厅的灯。一直沉默的千时突然说话
“哥,比起看见我,爸爸妈妈更加害怕死亡。”
那不是两岁的小孩说出的话。
一个晚上没有合眼的千时趴在沙发上睡着了,蜷缩成一团。像一个无家可归的小猫咪,江卓然给千时盖上毯子,上楼睡觉了。江卓然至今想不明白一件事,就是他居然睡了整整一个月。等他醒来,原本湿热的天气,渐渐转冷。枫叶渐渐被染红,他是在满是灰尘的房间,醒来的。
当他叫保姆过来整理卫生的时候,保姆问他们这个月是不是去旅游了?本来她是打算每天来打扫卫生的,但门锁没办法打开。试过了好几次后,她手中的钥匙没办法将江卓然家里的大门打开,她只好作罢。江卓然跑到镜子前,没有什么变化。还是那个熟悉的江卓然,只是,他的衣服,还是爸妈离开那天穿的卫衣棉麻长裤。
江卓然只能应,是啊,他去旅游。
他突然想起,他们家的千时。屋子里哪里都没有千时,千时是过了一个星期后,抱着一只黑猫在家门口等他。她的身边站在比她高一个头的小男孩,一个很漂亮的小男孩。小男孩站在一旁,眼睛始终在看千时。千时见到他的第一句话是“哥,你醒来。我等了你好久。”
“千时,你去了哪里?”江卓然着急的问
“哥你睡着了,我怎么有人叫不醒。我出去找医生,你就把门反锁。我进不去,怎么也进不去。”两岁的叶千时吃力的抱在一只黑猫,抱了一会,把黑猫丢给旁边的小男孩,小男孩直接将猫放在地上。下地的猫黏在叶千时脚边,不停用头挠着穿着短裙的千时小腿。“是纪临析收留我。”身旁的男孩抽着眉,明明是某人赖着不走。
江卓然开始怀疑这个世界。
“哥,你就当个幸福的新郎就好。”
叶千时将水杯递给他,嫣然一笑。
江卓然点点头,将饭盒放在叶千时面前说“是家里的阿姨煮的,你多少吃点。”
叶千时摇摇头,说她很困,还想睡着,不想吃东西。
“临析刚刚在机场打的电话,他有事要出国。他说,下个星期会回来。”
“哥,明天帮我办出院吧。”
江卓然就算不说,叶千时也知道,纪临析去了哪里。
“好吧。”
想说点什么,看到,叶千时忧伤的眼神,江卓然低头答应。
等江卓然离开,叶千时从床上撑着下床,慢慢摸索着病房门的方向。门一开,叶千时一蹦一跳往前走。走廊里还断断续续传来小女孩的哭声,无助又可怜的声音。叶千时跟着哭声的方向,蹦到走廊最尽头,还开着灯的病房。叶千时站在门外,刚要敲门,门忽然被打开。叶千时差一点因为失去平衡摔跤,伸手扶着墙,好不容易,慢慢站稳。
“姐姐,你没事吧?”
开门的是一个右手帮着绑带的披头散发的小女孩
“哦,没事。”叶千时露出轻松的笑容“你要去哪里呀?小妹妹?”
女孩低着头,不说话。
“现在天已经黑,会有坏人哦。”叶千时开玩笑说
“姐姐,我想找我妈妈。”女孩抬起头,满眼雾气。
“去哪里找妈妈?”叶千时的语气放慢,问。
“我妈妈,其实,也在医院。我昨天没有睡着,奶奶跟护士阿姨说,妈妈在这个医院里,在准备生宝宝。”女孩左手抓着右手,“爸爸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便离婚了,后来,他们又各自结婚。他们把我丢给了奶奶,奶奶怕我难过,才说妈妈忙”
“可我还是想看看妈妈,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过妈妈了?”女孩低着头,还在抓着自己的手。
“姐姐陪你去找妈妈吧。”叶千时牵过小女孩的左手,“医院那么大,你会迷路的。但姐姐,可能走的有点慢。麻烦你等一下姐姐。”
医院走廊里,一个小小的身影牵着一个瘸着腿一蹦一跳的瘦弱的身影一步步往妇幼科的方向走去。身后跟着一个长长高大的身影,当其他护士刚要跟高大的身影打招呼时,身影立刻把食指放在嘴巴前,要求对方禁言。小女孩看着叶千时额头上都是汗,担忧的看着她。
“姐姐,是不是很累?姐姐的伤口有没有疼?”
“姐姐是缺少锻炼,这是个减肥的好机会。”
面对小女孩的关心,叶千时心柔软的像棉花,右手不停的抚摸着小女孩的头发。
妇幼科在四楼,偌大的妇幼科,要找一个孕妇有点大海捞针。小女孩根本想不起来自己的妈妈的名字,叶千时只好问这个星期会生产的孕妇或已经生产孕妇,也足足有三十几个人。最近大家生孩子有种争先恐后的节奏啊!叶千时在护士的搀扶下,带着小女孩一一去敲病房找小女孩的妈妈,所有的病房都敲完了,小女孩也没有见到,她记忆里妈妈。护士的手机响了,说有一个孕妇在上厕所时,羊水破了。护士放开叶千时,到手术室准备手术的用具。
“麻烦,让让。”
护士大声在喊着。
叶千时牵着小女孩贴墙而站。
推着一辆病床,病床上躺着一个极其痛苦的孕妇,在经过他们身边时,小女孩轻轻的喊了一句“妈妈。”护士快速推着向手术室跑去,小女孩跟着他们跑。叶千时只好蹦蹦跳跳跟着身后,护士将孕妇推进手术室,穿着绿色消毒服的全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医生几乎是跑着进了医院。小女孩也想进去,但被推开。
“你不要进来!谁家的小孩子啊?赶紧把她带走!小孩子不能来这里。”产士催促的声音,叶千时刚好赶到,想将被推到在地的小女孩扶起,却弯不下腰来。一俯身向下,几乎要倾斜而倒。身后有人护住叶千时,扶住了她。并且将地上的小女孩抱起,抱到手术门前的排椅下坐着,开始为小女孩检查伤口。
江卓然脸色很差。
等下他要投诉那个推小孩的护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