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
林默在业务竞争中胜出,坐到了曾经安亦宁的位置。
人在一定高度的时候,心态会自然的发生很多变化。甚至在性格、处事方式上都会不自觉的有一些改变。
林默知道自己没有安亦宁的八面玲珑的能力,但她相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方式,去融合一群人,一群心。
安亦宁的方式,她可能学不来,但总也有值得学的地方。她是林默,努力的林默。
市里召开了一个企业有关的会议,林默和另一名同事被安排参加,这之前一般都是安亦宁的差。
她搭了同事的车,一起去到会议中心。
走进会场的时候,林默一眼就看见了梁博。
他在一群人中,一贯的出众。翩翩贵公子,想不成为焦点都不行。
陆陆续续进场的人很多,林默的位子在后排。她拿着提前印好的座次表,一排排的找,找到后便坐了下来。
一抬头,发现梁博正好从前边回过头来,对着她一笑。
林默也随之一笑,算是打了个招呼。
冬季太漫长,即使开春后,工程一直也没有开工。
张奕的生活似乎又恢复了以前的样子。
为了所谓的爱情,而停下生活的脚步,太“戏”了吧!
我们的爱情在真实的生活面前,只是油盐酱醋茶,用来调味的。没有它,我们仍会活着,为每一天这样的吃喝拉撒的活着。没有味道没关系,能让我们赖以活命的,还是每天三餐主食,馒头米饭。
安亦宁结婚了,猪蹄小姐也走了。
生活在这一年内,似乎结束了他很多年的东西。
很多年的东西。
很多年,和一年。
两个女孩。
可我为什么,还是会想起你呢?
我好象已经不会那样的想她了,可我为什么还会想你呢?
猪蹄小姐。
散会后,林默随着人流往外走。
梁博站在会场大门外的台阶上,看林默走出来,就朝她笑着摆了摆手。
他显然是在等她。
林默犹豫了一下,跟身边的同事低声说了一句,便朝着梁博走了过去。
快要走近的时候,她先一步微笑着朝他伸出手,“您好,梁主任,您也来开会?”
梁博看着那只朝他伸过来的手,一怔,马上笑了,“都是听党指挥的人,您能来我就不能来了?”
“您梁主任要是这样说,可叫我们这些小人物往哪儿站去?”林默笑着和他握了一下手,又迅速的松开了。
“恭喜你,一直没顾得上跟你道声贺,今天遇见正好当面和你恭贺一声。”梁博依旧笑着。
“谢谢。”她微笑,没有任何的忸怩之态。
好象几个月不见,她又有了些不一样的变化。
她该是有一直不被发掘的潜能,一直隐藏在她小小的身体里,她与别人,自是有不一样。
这不一样,是什么,他也说不清。
“一起去吃个饭,给你庆贺庆贺吧。”他笑着问。
“改天有时间的吧,今天回去还有点事。这次该我请您了。”她拒绝的委婉,而又留足了转还余地。
再也不是那个一脸惊慌本能拒绝的人了。不进,也不退,不一口回绝,也无奉承巴结,就只是站在这儿,不动声色的笑着看你。
你扔球,她接住了。没有愣愣地直接把球给你砸回来。她拿着那球,笑着放你手里,“下次一定陪你玩。”
梁博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安亦宁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她一手扶在沙发背上,微微侧倾着身子,一只腿优雅的翘在另一只腿上。
他看着那个人,脑子里却想起了另一个人。
如果换成林默,会是怎样的一种状态呢?她一定是全身放松的盘腿坐在沙发上,一边吃着零食,一边跟着剧情哭哭笑笑吧?
安亦宁转过头来看着他,他站在楼梯上看着她有点出神。
他浅浅的蹙着眉,嘴角有一丝笑意,他的心情应该不错。
“看来这一阵心情不错啊!”她笑着说,“林默也心想事成了,你也放心了。”
梁博没有说话,他走下来到倒了一杯水,始终没有看她,也没有接她的话。
“您梁公子的面子就是大,这么点小事都能记挂心上。”她又说。
他喝了一口水,在她身边坐下,笑着看她。
“觉得这样让你不舒服?”他反问。“觉得你不像这样不够隐忍的人啊?不然也走不到今天吧?”
“只是对手太low。”安亦宁笑着说。
“能让你觉得不舒服证明她还是有一定实力的。”他笑着往后靠了靠。
安亦宁也笑着理了理头发,她语态轻松。“好象每个人都把她当成一朵白莲花呀!你也许会认为我做事用尽心机。我自己反倒认为我其实比你们每个人都活得真实,最起码我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然后为着这个目标努力的去做。我从来没有认为我做错过什么,我只是说出来你们每个人心底隐藏起来不敢说出的事实,而已。”
她一气说了很多,眼睛里满是笑意。她就那么轻松的笑着,从她的脸上你看不出一点咄咄逼人的气势,却又让人恨得无懈可击。
“好吧,那你向着你的理想努力,祝你心想事成。但请你不要,在两个欲望之间摇摆,毁自己可以,不要连带别人。去见那个人的时候,最好也稍稍注意一下。”他说完站起来,轻轻踱着回了楼上的音乐间,没再回头看她一眼。
安亦宁笑着看他一步步上了楼,直到不见。
她站起来,穿上一件外套。
走出门去,看了一眼电梯,转身往步梯口走去。
她仍是习惯性的穿了高跟鞋,习惯了,都改不掉也戒不掉了。一步一步的下楼,她第一次觉得原来这么高的鞋跟可以站得那么高,也好累啊!
从22楼下到1楼,她就这样一步一步的下来了。走得越久,脑子越空,什么也应该去理一理,却什么也不往脑子钻,一片空白。
“啊!”她一子惊叫出来,没有站稳,在最后一个台阶上该死的高跟鞋歪了下来,她一子扑在了地上。
脚崴了!
她抚着那立马红肿起来的脚踝,真是疼啊!感觉疼得嘴里都在“咝咝”的吸满了凉气。
这大半夜的,不能被人碰见,这么狼狈的坐在这儿。
她摸出手机,按到梁博的名字,又停了下来。
停顿了好一会,她终于打出一个电话。
已经是夜里11点多了,刘老师在看电视,张奕在卧室里看球赛。
手机一响,他看了一眼。
安亦宁。
他又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这么晚,她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我现在脚受伤动不了,你能过来一下吗?就在我们楼下一楼楼梯口这儿。”她听起来声音像是极疼。
她受伤了?为什么会受伤?在楼下?那那位梁公子呢?
已经顾不得考虑这么多问题了。她受伤了,需要帮助。
快速的穿衣,换鞋。
“你这么急干什么去?有什么事?”刘老师看他着急的样子,也禁不住的跟着着急起来。
张奕没有说话,他来不及跟母亲细细解释了。
他得快点,她受伤了,一个人在那儿。
“怎么弄得?”张奕看见安亦宁一个人坐在楼梯口,忽然就觉得心口一疼。
“不小心就崴了一下。”她并没有虚张声势的疼痛,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可见她有多痛。她好象从不会撒娇,从不会在你面前大声哭,哪怕是掉眼泪,都不曾。
“实在是站不起来了,不然我也不会这么晚再麻烦你。”她忍着疼痛说。
“你家那位梁公子呢?”张奕大步过去,扶着她。
“他,有事。”安亦宁轻描淡写的一句。
什么都不用解释,他都懂得。她要的生活,她不是一直都有信心把有事情弄得熨熨贴贴的吗?
现在,这是怎么了?他第一次感觉到了她的无助与无力感。
他想要抱她起来,她明显躲了一下。
“你把我扶起来,我一只脚可以站的。”她说。
张奕扶她起来,“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她没有反驳,顺从的任他扶着,一跳一跳的上了他的车。
从医院回来,已经是将近凌晨1点了。安亦宁的脚上打上了厚厚的石膏绷带。
下车的时候,她仍坚持要自己挪动。张奕看了她一眼,不容分说的就拽住她的手。
她不动,看着他。“别逞强!”他说。
他背着她,走进电梯。
到家门口的时候,他把她放下来。她撑着墙站住,“你快回去吧,谢谢你。”她低着头,声音弱小得像个孩子。
“我送你进去。”张奕心里又是一阵心疼。
“不用。我自己能行。”她说。
张奕看着安亦宁,盯着她的眼睛。“他在里面,对不对?”他问。
“我让你快回去,你回去吧。”她又重复。
张奕不动。
猛然转过身,他开始大力的敲门,发出巨大的“咚咚”声。
安亦宁吓了一跳,她没有料到他会这样。她真的有点吓坏了。
“你干什么?半夜三更的,你要把所有人都吵起来吗?”她的声音又急又惊,去拽他的手时都差一点摔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