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拨火儿
玉儿和苏氏两个在管黎走后，也各自回房，好好的宴席闹成这样，老太太还指不定怎么发怒。管黎如今管着家里和外头的生意，老太太自然不会拿她出气，苦的只有她们这些半主的妾，与其留在那看戏做出气筒还不如老实回屋呆着。
张氏自在花园里指使着底下人将席面收了，把花园收拾干净。
上头那头，众人将老太太抬到屋里，二太太掐了老太太人中。老太太醒来吐了口浊气，眼珠一转见只有二太太一个人在跟前，“哇”的一声，放声大哭起来。
“好好儿的，怎么哭起来了？”
老太太不住地拍床板，哭喊道：“我这个老不死的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啊！儿孙一个个不成器，一家成日鸡飞狗跳的，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二太太耐着性子给老太太拍背，细声细气地安慰道：“婆婆别想这些，大家也都不是有心的，侄儿媳妇才进门，等摸透了性子大家也就能好好相处下去。况且，大嫂那个脾气您不是不知道，她是个直肠子，什么话都藏不住，好在今日来的都是相熟的，不碍事。”
老太太哭个不住，直到把嗓子哭哑了方罢。
门外下人过来回话，说是大太太在门口等候老太太。
老太太不听这声还好，一听火又冲了上来，冲着门口用破锣似的嗓音喊道：“她还来干什么！是不是看我死了没有？”
唐太太听见这声，吓得浑身发抖，再不敢让下人往里头传一个字。
二太太继续帮老太太顺气，知道老太太火爆性子，容易犯肝疼，便嘱咐丫头到外头买金钱草回来煎汤，“快快的，老太太这里等着吃丸药呢！”
说着扶着老太太躺下，苦劝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您一把年纪了只管享享清福，横竖天塌下来还有我们二爷扛着。”
老太太听了这话心里稍微宽了宽，叹息一声，反握着二太太的手，“还是你懂事，若是老二当家，咱们唐家也不会落到今天这种地步。”
二太太一声儿也没言语，自古长幼有序，即便二房再优秀，也不能越过长房的次序去。这些年长房怎么败家，大家都看在眼里，但老太太心里只有老大，就分他们点田地，其余的情愿让老大送给外人，也不肯给二房一个子儿。
老太太气消下去，才想起管黎人不在跟前，忙问二太太：“孙子媳妇呢？”
二太太看着屋里的丫鬟，自己又想了一会，道：“当时咱们追着宾客，没注意到她啊！”说着吩咐人去找管黎。
老太太让跟前伺候的给加一个枕头，早之前就见管黎脸色不大好看，刚才唐太太和唐嫣然闹那么一出，简直是打她这个当家主母的脸，任谁也咽不下这口气。
“回头你帮我好好劝劝她：姑娘年纪小自小失了嫡母教养，你是做母亲的别顾虑那么多，该打就打该骂就骂。至于你婆婆，她是个浑人，是我没带好人，改日我给她赔罪。这孩子诸般都好，只是气性太大了些，一家人有什么过不去的？若都记着，就成仇人了，一个屋檐下过日子，一口锅里吃饭，少不得大家将就些。”
二太太答应，在屋里陪着老太太说话。
没多一会儿便有人来回话：“娘把自己关在屋里，不许人进屋。”
老太太闻言，让二太太赶紧过去劝劝管黎，“这孩子跟自己闹什么？闷在屋里只怕闷出病来。”
二太太嘱咐了丫鬟们几句，便往管黎的屋子去，出门见唐太太还在门口站着，忙拉了她一边去，背着人对她道：“老太太在气头上，你别撞火枪口上。方才老太太的意思是，你若真想她好，让你给侄儿媳妇赔个不是，毕竟咱们这个家还靠侄儿媳妇撑着。”
唐太太听见说让她给自己的儿媳妇赔不是，心里越发气恼。合着还是她的不是了？今儿闹成这样，分明是管黎不妥当。
“老太太真个这么说？”
二太太摇头，将老太太的原话说来：“老太太说‘至于你婆婆，她是个浑人，是我没带好人，改日我给她赔罪。’我私心想着老太太怎么能给孙子媳妇赔不是，因此才让你去，横竖不能委屈了老人，让族里人知道，只怕你我都有不是。”
唐太太简直都要气炸了肺，不由得骂道：“她是个什么东西！也值得家里一个个长辈给她赔礼？自己没办好，不自己来请罪罢了，还等着婆婆给她赔罪？真把自己当成人物儿？咱们家娶她不过当个奴才使唤，当真是个不识高低的贱货。”
二太太赶紧捂着唐太太的口，悄声道：“我说与你，是为了家里和气，你说出来老太太知道，岂不怪罪我？”
唐太太哪里管这些，掰开二太太的手道：“你且别管，我就不信还没王法了。”
说着挽起袖子要往管黎那边去，二太太赶紧拉住她，“罢哟，大嫂，再闹一场也没益处。你真有心让家里好，先去宽慰宽慰老太太才是正经，和她一个晚辈置什么气？”
“这口气我是实在咽不下，凭她再好也是晚辈，做错了事情不承认反倒在长辈面前架一篇是非。”
二太太宽慰了几句，让她：“不是我说您，现在家里没男子汉，老太太才抬举她，何苦来？等老大回来，几时轮到她说话。再者，老大是个孝顺的，总不能为了一个女人和自己老娘作对不是？”
唐太太一听觉得在理，长长地吐了口气，感激地对二太太道：“若不是你，我险些又着了那小妇的道儿，也罢，等我儿子回来定叫她给我走道。”
二人说开，二太太又往管黎屋里去，底下人自然是不敢拦着她的。
一进门见管黎躺在临窗前的罗汉榻上，便走过去在她身旁一个小杌儿坐下，道：“你是个伶俐透的人，凡事还是看开些，你婆婆不过是觉着你是才进门的，不该管家罢了。也不是有意和你过不去，如今家里闹成这个样子，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外头且不说，家里闹成这个样子，你是孩子的娘，是不是该担待些？在你婆婆面前，你又是晚辈，少不得委屈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