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让王氏与众奴仆下去,只留下唐太太和二太太在跟前,半晌才叹气说道:“那顾家是勋贵之家,比咱们更重颜面。话不对外说,想顾家总不能为了一个外姓的女儿不要颜面。过一两个月就说那媳妇得了急症死了,这般神不知鬼不觉,也保全了家族的声誉,你们看如何?”
“老太太,你只顾着偏心二房,你可想过你那孙媳妇凭白受这场委屈?即便不管她,你就由着二房欺负咱们?这回是孙媳妇,下回就该是我和姑娘,小爷了。”唐太太哪里肯依,白白没了个儿媳妇,就这么便宜二房?
老太太也是头疼,两房关系一直不大好,二房在长房住着也是因为自己,说起来大房也算够意思。唐忠上学、赶考都是大房出力,如今一家子住着吃穿用度都是长房里开销。
从前有人守着家也还好,如今外头的生意没人照管,别说养二房,就是大房自己个儿都该急。只是手心手背都是肉,她总不能看着二房流落街头?
王氏知道唐太太这是想分家的意思,若是从前的二房是没地方,如今唐忠做着官,宅院也买了。大房的屋子她还有些看不上,为平息事端,便起身向老太太道:“我们二爷这两年也出息了,外头宅院也有,父母为咱们操劳一辈子,如今也该享享清福。我的意思,接二位跟着咱们去,我们也想在公婆跟前尽孝。”
此话正中唐太太心怀,赶忙道:“也好,年轻一辈儿就该好好在长辈跟前尽孝。”
二太太也跟着颔首,她是受够了寄人篱下的日子,手摸了摸刚刚被唐太太抓伤的脖子,还有些火辣辣的疼。
老太太倒是将儿子留在跟前,但总要顾忌两房,没奈何只得点头应允,顺便也提醒大家伙儿:“既然这等,此事你们需听我安排,大媳妇,管氏是怎么丢的暂且不论。回来她也不能是你媳妇,我做主,管氏的嫁妆你替嫣然兄妹管着,话也是她自己说的,给她们兄妹两个。孩子小你照管也是情理,亲家那边我去说,照旧让潘氏当家,外头不是有那个叫婉容的小丫头子算账照管么?还是她照看便是。”
唐太太闻言大喜,将二房赶出去已经是意料之外,不想还有这等意外之喜。
二太太虽说也觊觎管黎的东西,可毕竟自己只是婶娘,隔了一层。况且老太太都不敢沾带,不过是为堵上唐太太的嘴,遂也满口应承老太太的话:“婆婆说的是,理应如此。”
商议妥当,老太太又让二太太将知道管黎被拐一事的底下人全都唤到上房,先是将利害关系说与众人,落后又恐吓一阵。
别人自然是不敢多话的,那婉秋原是管黎的亲信,又是王爷派来保护管黎的。听见唐家的意思,竟然想要一笔勾销,顿时柳眉倒立,也顾不得身份,站起来大声质问老太太们:“老太太,照您的意思,就不管我娘的死活了?”
老太太眼光一定,见是管黎跟前的大丫鬟,脸往下一拉,沉声道:“为了一个妇人,难道唐家的百年声誉不顾了?别说是一个孙子辈的媳妇,就是做了太太的,也要顾大局才是。即便是她娘家知道此事,总不能为了一个外姓的姑娘,让全族人蒙羞不是?我这么做是为了大家着想。”
婉秋气的发昏,她算是看透了这家子的嘴脸,素日管黎待她们不薄,整个唐家也是靠管黎养活,如今人出了事,却连找都不愿意找。唐家不愿意找,她却不能不管不顾,不然如何向王爷交代,越想越觉得心寒,婉秋赌气对老太太说道:“您这话我记下了,当初我娘当家,再艰难也不敢苦了你们这些做长辈的。得了好东西从来不敢独享,好的都先与了你们,可你们倒好,她一有事便缩脖子不管了!”
婉秋的话将老太太这块‘顾全大局’的遮羞布扯了下来,顿时恼羞成怒,听得婉秋这番犀利言词,不禁想起管黎的厉害来。管黎当家主事,少不得要忍让几分,如今管黎不在,凭什么还要受一个毛丫头的气,老太太怒不可遏,“从前有你主子那个没规矩的在我跟前大呼小叫,若不是仗着她娘家,又在唐家有两分功劳,我早撵了这没教养的!你又是个什么东西?在我跟前胡说些什么!管家,与我把这丫鬟拉下去狠狠打死!”
婉秋翻了个白眼,,双手抱胸,“老太太,打人也想想自己有没有那个资格!我们姐妹卖身契可没在你唐家手上。”说罢将周围的仆妇推开,自去后院有绳梯的地方翻过去看能不能找到蛛丝马迹。
老太太差点没气死过去,好在跟前有人扶着才不至于跌倒。
“反了天了!一个下三等奴才也敢在我跟前叫嚣。”
众奴仆们少不得要劝慰一番。
为避免夜长梦多,老太太对姑子们只说管黎病着,要早些回去。姑子们在前头住着哪里知道后院的事儿,即便知道,唐家势大也不敢乱嚼舌头。
管黎的马车拉到后头去,那沐嫣虽然哭着要娘,潘氏骗她说娘家去了,孩子小不懂事自然是不知道的。
回宅里,唐太太等不得换衣裳,先去管黎的院子,问着人找库房钥匙,底下人哪里有库房钥匙,都说是娘贴身带着。
唐太太不死心,将这屋里伺候的人全部搜身一遍,到管黎屋里翻箱倒柜一番,只有管黎寻常带的朱钗。唐太太也不嫌弃,全部收罗到自己屋里去。
老太太见闹的不像个样子,悄悄劝她:“即便要她的东西也耐心等几日,与那边亲家太太说明白了。你这般闹腾岂不教人都知道管氏叫人拐走的?”
那张氏早已从沐嫣口中知道事情不对,猜想管黎是教人用迷香拐走,只是她一个妇道人家,又不能出门也无可奈何。在屋里痛哭一场,悄悄着人往自己的铺子里让伙计寻人去。
老太太对下人只说管黎得了顽疾,如今送到乡下养着。
唐家规矩,年轻一辈的病重都不许死在家里,因此大家也都明白,管黎这是病得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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