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白了,不过是把自己个儿当成看家护院的下人,需要的时候一口一个儿媳妇、孙媳妇儿,不需要一口一个管氏,多吃了一个包子还能揪着不放,更别说其它。
辛苦两年,一句好都没得到过,在宫里当差好歹还有月例银子,这家呢?什么都没有!
“婉秋,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管黎突然意识到,自己因为名分问题和楚临风一直僵持着,楚临风割舍不下她,她也割舍不下楚临风。两人两地相思,为此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而她苦守着一个根本容不下自己的家到底是为了什么?
婉秋向来心直口快,见管黎自己都这么说,也不客气,道:“要我说,您在那府里日子不知道多好过,偏偏为了那些个虚名在这里浪费光阴。主子国事繁忙,又有妻妾要应付,朝廷那边虎视眈眈,为了您不知道冒了多大的风险。若是您在这家里好割舍不下也就罢了,我是不知道,这一家子有甚值得您留恋的。”
管黎目光望着远方,思绪飘远。
婉秋还待要说些什么,婉容朝她摇头,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拉了姐姐出来。
管黎也觉得自己浪费了两年光阴,在唐家两年,管黎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做这些又为了什么?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唐家压根没把她当成一家人看待,如今自己还有利用价值,若是有一天没有了利用价值。在唐家,只怕连个小丫头都不如。
这样的日子继续过下去也等于是在浪费,女人嫁人无非是想着未来老了有靠,如今还没到老,儿女说出卖就出卖,男人又是个无能的纨绔子弟,且还不把她这个正室当一回事儿。
唐家,管黎实在看不到她想要的未来。
想了许多,也不知道是想通了还是怎么着,管黎命人准备轿子,去外头散散心。
走着走着,管黎想起酒铺子已经教唐靖裕典给了别人,酒楼是族长的小儿子十四叔看着,如今酒楼成了别人的,断然不肯再用十四叔。当初答应好,将族人安顿好,那位是族长的儿子,怎么也不能得罪了。
命人掉头去族长家中,族长正为此事气恼,唐靖裕回来之后来人对族长说让族里人不许在铺子里管事,好在不少人在管黎的工坊和庄子上做活,算下来也有大半的人给赶回来。
这十来个人不打紧,只是他们家里都是有老有小等着养活,从前有事儿做的辞了回来,如今若回来只怕没了地方去。
正在犯愁之际,门房小厮说那府里大娘来了,老族长仿佛看到了希望,即刻命人快请,也顾不得甚长幼之分,亲自走出堂屋迎接管黎。
老族长有自己的房子,只因家宅人多,自己和老伴儿带着还没成婚的儿子和姑娘搬到祠堂住,也能看管牌位。
当初管黎因老族长说租用祖宅涨价还心存不满,如今进门见族长一家子这般落魄,心也软了下来,屈膝道:“您老人家只管坐着,怎能亲自出来?”
老族长一张脸憔悴的只见一个尖尖的下巴,爬满皱纹的脸,就像被风吹平龟裂的贫瘠的土地,眉宇间刻着一个深深的“川”字形。一身半新不旧的青衫,手里一把蒲扇,干枯的手扶着拐杖。
前不久看着老族长还算精神,这才几日便已消瘦不少。
老族长和蔼地虚扶了一把,请管黎屋里坐,叹气道:“我们这里比不得你们大宅院里,热的慌,老大媳妇进屋里坐,春儿,给你侄儿媳妇倒茶。”
说话间一个穿着撒花衣裳面庞清秀的姑娘从穿堂出来,笑着朝管黎招手,“这是大侄儿媳妇不是?当真是稀客,快些屋里坐,我去后头烧水去。”
这姑娘才十四岁的光景,论辈分,管黎该管她叫姑姑,才在外头走了一遭,管黎也不客气,脚不沾地儿地跟在老族长后头,冲那姑娘道:“有劳三姑了。”
堂屋里正挂着两幅早已模糊的画像,两把椅子和桌子的油漆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往下的一溜椅子亦是如此,地板是大青砖,地上倒十分干净。祖族并不气派,古朴平实的小院落,却带着点点书香之气。
待族长坐下,管黎才要落座时,族长的妻子捧着一叠瓜子儿出来,管黎亲自接过道了谢。
族长看了四周,落魄中带着几分骄傲地说道:“当年我们唐家也是书香门第,虽然如今儿孙不成器,好歹也不敢辱没了祖先,族里在穷,还是想法子让孩子们读读书认认字,不做那睁眼瞎。”
管黎道了一声是,说道:“祖爷爷,这些日子家里忙活没过来给您老人家请安,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十四叔如今可在家?”
不说此事还好,一说起来老族长脸上的皱纹拧到了一起,整个人变得有些颓废,“你几个叔叔外头找事做了,你三爷爷和五爷爷不知作甚。论理,你是侄重孙儿媳妇,比起重孙儿自然是外人。可如今正经的重孙子没把我这个老骨头当人看,倒是你——”
管黎听着这话觉得蹊跷,倒不是最近府里的下人转了风向,唐相如回府带了三四个小厮,有甚事都安排这几个小厮,因此才不知道唐靖裕做了些什么。
老族长大约也猜到管黎不知道,便将唐靖裕打发人来说让唐家族人不许到他的铺子做活的话与管黎说了,说着觉得心酸,抹了一把老泪,对管黎道:“不怕你笑话,若是但凡有法子,谁肯求亲靠友的过日子?论起来都是叔叔辈的,竟然连外人都不如了。”
管黎也觉得气,若说族人做的不好,撵走也无妨,唐靖裕分明是跟自己过不去才赶人走。这几个叔叔矜矜业业,做事也从来不偷懒,比起外人不知道强多少。
“都是我的不是,我一妇道人家不好压着男人的头,因此将家中产业都交与大爷。大约是大爷觉得我做事不妥当,才说这样的话,当初是我说让叔叔和爷爷们到铺子做活,如今怎好空了几位,若是方便得了空到工坊去也是一样的。就怕叔叔和爷爷们嫌弃乡下日子苦,不肯去,如今铺子里我是一句话也说不上,工坊和我自己的嫁妆铺子还成,若是嫌弃乡下不好,去平州也成,祖爷爷,您看可好?”
如今唐族里几十口人等着吃饭,管黎能收留已经是雪中送炭,如何还敢嫌弃。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