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杀人犯,食人族,就算出去了,也得判死刑。”
“你凭什么决断他人的生死?你是法官吗?”
“我没有决断谁的生死,我是做了一个选择,如果没有你这个拖油瓶,老子有一百种办法脱身!在指责我之前,你最好先想想,当虎牙嵌入你的脖子,虎爪击碎你的肋骨,你会不会后悔。再说了,纵使我决断他们的生死又如何?你睁眼看看这是什么时代?烽火遍野,天下大乱,粮食都填不饱肚子就想喝肉粥,你当你是晋惠帝啊!”
姬姚忽然倒退一步,靠近山顶悬崖,说:“如果你要强迫我跟着你,我就跳下去!”
云风动不等她站稳,忽然一个箭步上前,出手如电,抓住她拿石头的手腕,径直将她拽过来,一字字地说:“我说过,你这笔钱,我赚定了,不要做无谓的挣扎和反抗。”
姬姚白了他一眼,说:“你等着吧,我早晚会逃脱的!”
正说话间,忽有一道人影快速逼近,模糊的月光下,令狐知秋那张棱角分明的陡峭面庞充满了锐气。云风动大惊失色,顺手将一包石灰粉撒出去。
令狐知秋迅速变向,很轻松地躲过去,伸手抓住姬姚的肩膀。姬姚尖叫一声,冷不丁地拿着石头对着令狐知秋面门来了一下,饶是令狐知秋老谋深算,也想不到这人质竟然会帮助绑匪!
趁此时机,云风动咬了咬牙,抱住姬姚,纵身一跃,从崖顶跳了下去。跌下去的瞬间,他掷出飞爪绳,卡在石缝中,顺势紧紧贴住崖壁。姬姚吓得连连尖叫,死死抱住他的腰。
云风动学了十多年如何打猎,对于攀岩轻车熟路。他单手拽住绳索,另一只手掏出绳子,将他与姬姚紧紧捆在一起。姬姚忍不住地颤抖着,眸中透着惊慌,说:“你……你有把握吗?”
云风动自信地笑了笑,说:“放心吧,小菜一碟!”
他一点点向下挪,时而还需要跳跃。姬姚微闭着眼睛,双臂紧紧抱住他,两腿夹住他的腰,虽然动作有些不雅,但她也没办法了,悬崖攀爬,实在是太可怕了。
从崖壁爬下来时,天已经蒙蒙亮了,姬姚一把将他推开,半低着头,脸色有些羞红。云风动笑了笑,道:“前面有个村庄,咱们去歇息歇息。”
姬姚怔了怔,说:“村庄?”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黄家村真是心理阴影啊。
云风动指了指周边,道:“你瞧,这附近的庄稼,长势尚可,不至于出现人相食的惨状。你再看这村落建筑,俨然是一座堡垒,土匪不敢太过分。”
姬姚放眼望去,果然,村庄附近有一圈低矮的土墙,弹孔累累,还有一些青壮汉子拿着菜刀、猎枪等家伙巡逻站岗。看来这个村子还没被土匪彻底祸害,尚有抵抗力量。
两人走过去,几个巡逻的村民看到他们,惊诧地盯着姬姚,然后扑通跪倒在地,齐声道:“参见皇后娘娘!”
姬姚瞠目结舌,一脸茫然。云风动失声笑道:“真没想到,你还是大人物啊,清帝都退位了,你还屹立不倒。”
“去你的!”姬姚打了他一拳,“乡亲,这到底怎么回事?”
几个村民面面相觑,道:“您还不知道吗?湖明山麒麟显圣,瓢把子鲁正顺应天意,准备登基为帝,册立您为皇后。诏令已经下来了,谁碰着您,一定将您请到湖明山。”
云风动哈哈大笑,幸灾乐祸地说:“恭喜恭喜啊,五千年历史上第一位土匪皇后,姬姚!”
姬姚很是尴尬,道:“云风动,你别在这里胡说八道!诸位乡亲,我们先走了,麻烦你们不要泄露我们的行踪。”
那些村民却执意不肯,非要带他们见一个叫郭翰的人,要他下决定。云风动看热闹不嫌事大,立刻说:“好啊好啊,只要有好酒好菜招待就行!”
姬姚无奈,只得同意了。她白了云风动一眼,低声道:“你搞什么呢?我要是有危险,你一个大洋也得不到!还有,鲁正是谁?”
“鲁正嘛,鲁南第一土匪,有枪有炮有地有人,说是军阀也不为过。这年头,什么人都敢称帝,他算是不错的了,配得上你。”
姬姚气得狠狠地掐了他一下,道:“我不管,你必须把我送回济南,不然你什么也得不到!”
两人窃窃私语,走到村口,村民们蜂拥而至,围得里三层外三层,都来膜拜皇后娘娘。姬姚哭笑不得,尴尬地说:“我不是什么皇后,你们别搞错了,鲁正压根是糊弄你们的。”
“皇后娘娘,不要谦虚嘛。”云风动打趣道,“我们都等着你母仪天下呢!”
姬姚重重地跺了他一脚,道:“你别胡闹了,小心他们真把咱卖给土匪!”
说话间,人群中闪开一条道,一位穿着马褂的男人走了过来,这男人看起来四五十岁,个子高,身强体壮,却又不太像日日耕作的农民,眉宇间透着些许斯文。毫无疑问,这应该就是郭翰了。
郭翰看见姬姚,怔了怔,立刻便要下拜磕头。姬姚连忙扶住他,说:“我真的不是什么皇后,你们别被鲁正利用了!”
郭翰苦笑一声,说:“皇后娘娘,咱们屋里说话吧。”而后,他朗声道:“诸位乡亲,这件事,大家千万不要说出去!等我搞清楚之后,自有决定!”
两人对视一眼,随郭翰来到他的宅子。宅子位置很好,上风上水,庭院布局颇为雅致,房内挂着些许书画,书架上除了四书五经,还有几本介绍西方学问的书籍。此外,猎枪、大刀也有好几把,在一片书卷气息中,显得有些突兀。
云风动笑了笑,说:“您真是文武全才啊,不愧是郭家村的首领。”
郭翰摆摆手,道:“两位都是见过世面的,就不要取笑我了,我这点,连皮毛都算不上。也就是读过几年书,勉强算个先生,现在匪患严重,那些地主、士绅,要么和土匪合流,要么直接搬走了,我当过几年兵,大家就把我推举出来了。”
姬姚开口道:“您是通情达理的人,鲁正那人信不得,我真不是什么皇后啊。”
郭翰苦笑着说:“我又何尝不知,但鲁正就是这里的皇帝,他的话谁敢违抗?他杀人屠村,可有人阻止他?像我们这种小村落,努力自保,月月进贡,还能维持下去,若是真惹急了鲁正,随时都是灭顶之灾啊!”
姬姚问道:“那您的意思是?”
郭翰思忖片刻,说:“纸包不住火,我给你们准备好干粮和水,你们抓紧跑吧!”
姬姚感激地说:“谢谢您!您真是好人!”
郭翰叹了口气,说:“希望您他日回到济南,能替我们说几句话,匪患比战乱更可怕,咱们鲁南的百姓,都快过不下去了!”
姬姚认真地说:“放心吧,我一定会帮助你们的!”
郭翰拿出地图,指指点点地说:“建议你们从这条路逃跑,翻过这座山,再从这边走,很快就能到菏泽县了。注意一下,这个方向千万不要去,这里有个黄家村,遭了匪之后饿疯了,杀人吃肉,像禽兽一般,连土匪都忌惮。”
郭翰将两人秘密送到村口,这时,一个男子跑过来,慌慌张张地说:“不好,土匪那边来人了!”
这时,郭翰深深地看了云风动一眼。云风动立刻会意,三拳两脚把郭翰和那个男子打得鼻青脸肿,倒地不起。然后,他拽着姬姚快步离去了。
姬姚低声道:“喂,关于黄家村的那些人,对不起啊,我没想到他们真的经常杀人。”
云风动无奈地叹了口气,说:“我也承认,我有点贪图省事儿的意思。一来是不知道他们是死是活,二来他们落在那个人手里,荒山野岭的,无人救援,基本不可能活下来。”
姬姚抓住云风动的袖子,说:“咱们快离开吧,不要抓什么麒麟了,好不好?根本不存在的,这明显是鲁正的借口。历代造反的人,总会声称各种神异现象,其实大都是假的。”
云风动眉头微蹙,犹豫地说:“你容我考虑考虑。”
两人走了一阵,发现不远处的山脚乱石中,有一座奇怪的石雕。他们好奇地走过去观察,这石雕长约二尺,很多部分已经损坏了,轮廓像是什么动物。
“姬姚,你说,这刻的是什么?”
“我看,像头鹿。”
“还有呢?”
“也可能是牛羊。”
“你不觉得像一种咱们这几天经常提的兽类吗?”
“蛇,对,也有点像蛇。”
“你家的蛇和鹿长得一样啊!”
“你还好意思说我,我刚才说是鹿你不听!”
云风动哭笑不得地摇摇头,指着石雕一侧模糊不清的篆文,道:“这两个字,你认识吗?睁大眼睛看看。”
“我哪认识啊?都快磨没了,再说篆文几乎都没人用了好吧。”
“料你也不认识,我告诉你,这两个字,叫‘勾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