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李灵纱中毒晕倒,云风动只觉情绪有些崩溃,精神底线几乎垮塌,倒是瞬间冷静了下来。他连忙回到车里,离开南部山区,路上一言不发。姬姚紧张地照顾李灵纱和云牧遥,也没空说话。车内虽然气流畅通,却好似凝固了一样。
云风动让姬姚留在车里,他去买了一些药品和食物,放在车上,突然抱住姬姚,深深地吻了下去。姬姚怔了怔,猛然意识到什么,想要开口阻止。
但云风动动作更快,轻轻捂住姬姚的嘴,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你是神兽猎者,就该听掌门的命令,带着灵纱和牧遥离开,如果我三天内没有找你们,就去欧洲找海帆猎者保护你们。”
姬姚断然拒绝道:“这是不可能的!除非你和我们一起走,否则我绝不会从命。”
云风动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平和地说:“姬姚,你知道这是最好的选择,不要太自私了。”
“你跟我们一起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姬姚反驳道。
云风动淡淡地说:“掌门有掌门的责任。”
“那我呢?孩子呢?你作为丈夫和父亲的责任又在哪里?”姬姚的眼眶湿润了,“你要让我失去所有亲人吗?”
云风动温柔地摸了摸姬姚的头,道:“我已经决定了,走吧,你知道这是必然的结局,不要让过程太痛苦了。”
“可是我,真的很痛苦!我的心,要撕裂了!”姬姚再也撑不住,呜呜哭了起来。
云风动实在是看不下去,他害怕自己为情所牵,难以决断,心里一硬,果断扭头离开了。
夜里,他又回到山区里,整整一天,他都在回忆着吴让眉最后的口型,他终于明白了,吴让眉说的字,是“水”。几乎任何活着的东西,都离不开水,同时水也是最好的溶剂之一,很少有什么能够脱离水的因素,这是地球上最神奇最伟大的物质。
他在古庙山的周围转了几圈,没什么山村,便心里一狠,将附近的石灰岩砸开了,在通往古庙山的暗流中,下了神兽猎者特制的毒药,快速毒发,缓慢致命,只有他的解药可以救治,在水中几天后就会自动分解。这种招数他通常不愿使用,但如今,他真的急眼了。
翌日中午,艳阳高照,云风动坐在古庙山之巅,静静等待。果然,随着一阵清晰的脚步声,一个女青年走了过来,云风动打眼一看,是窦燕蝉。
窦燕蝉刚想开口,云风动直接摆手回绝,道:“你的地位太低了,我是神兽猎者的掌门,把你们老大叫来。”
窦燕蝉动了动嘴唇,诚恳地说:“云大哥……掌门,他们特别擅长制药,你要注意把握机会呀。”
云风动静静坐着,不再回话。窦燕蝉无奈,只得走了下去,过了片刻,一道疾风闪到山上,是一位年轻的女子,身着短衫,比窦燕蝉还要年轻很多。但她全无世间女子扭捏之态,眉宇间英气勃发,虽是女人之身,却不乏威武气概。
云风动不打女人,但对于强盗猎者这种,例外。
特别是,他清楚得很,这次争斗,并非此前枪炮交加的战争,而是一种仪式性的较量,既是真的较量,一时不慎便有生命危险,但又有着很明显的仪式感,事关掌门地位和威信。
他随手掷出飞爪绳,风驰电掣般袭向那个短衫女。短衫女颇为不屑,脚步轻转,轻盈地躲过去,同时飞速甩出银针,几乎瞬间深深地插进了石头里。
然而几乎同时,云风动已经冲到短衫女身边,用飞爪绳将她团团捆住。短衫女不敢相信地看着云风动,这世间竟有动作如此快的人,原来刚才的飞爪不过是虚晃一招罢了。
“你杀了我吧!”短衫女态度非常强硬。
云风动不想和她废话,直接一脚踢下山坡,他知道有人接应她,也不会受重伤。
没多久,又有动静来了,但这次不是沿着山路,而是从地下垂直而上,破石而出。云风动神色淡然,一动不动,若换了过去,强盗猎者的种种能力,或许会让他目瞪口呆,但是如今,他颇有一览众山小的感觉。
一个中年女子托着巨石飞腾而起,从地下钻出来,身上带着很多泥土。这女人肌肉发达,身体强壮,人高马大,比世间的男人还要雄武,真似摔跤选手。
肌肉女把巨石对着云风动直直地砸过来,云风动也不躲闪,深吸一口气,积蓄力量,飞起一脚将这巨石生生地击成数块,霎时尘土飞扬,碎片四溅。
肌肉女丝毫不停,从身下的土洞里抄起一把大石锤,对着云风动狠狠地砸下去。云风动略退半步,伸出一根手指,稳稳地接住了这猛烈的一砸,双脚被压得陷入了岩石中。
肌肉女都惊呆了,她哪里见过体能如此超常的异人,整个人都有点蒙。云风动察觉到有人偷窥,嘴角微翘,顺手夺过石锤,对着肌肉女的脑门砸下去。
果不其然,一直静静观察的人终于按捺不住,轻飘飘地走出来,高声道:“掌门手下留情!”
云风动满意地住手,定睛一看,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皱纹颇多,却是步伐矫健,神采傲然,身子骨很硬朗,毫无老态龙钟之象。
“如果你还不是强盗猎者的头头,我就没有必要再等了。”云风动冷冷地说。
老太淡淡一笑,道:“掌门果然是年轻气盛,老身乃是地锤猎者的酋长,姜湖。”
“地锤猎者?我从没听师父提起过。”云风动颇为强硬。
姜湖的眸子透着锐利的目光,确有高高在上的威仪,面对云风动的态度,她似乎全然没看见,岁月沉淀的无形气场,压得云风动有些招架不住。
她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云风动,慢条斯理地说:“掌门,你的师父确实没有告诉你,却告诉了老身。”
云风动吃了一惊,强装镇定地说:“什么意思?莫非姜酋长和我的师父相识?”
姜湖笑了笑,说:“你真以为,单凭花谢飞,就能推翻洋鬼子的狗腿?单凭姚熔雪,便可经营如此庞大的产业?”
“你们究竟是谁,到底算什么旁门左道?不说明白了,这些话我都听不懂,说出来又有什么意义,为了显摆么?”云风动决不让自己输了气势,市井里待了这么多年,什么玩意儿他没见过?倚老卖老,在他这儿行不通。
姜湖像是听到了很好笑的事情,道:“旁门左道?哼,时间太久,谎言太多,自己都相信了吧。”
“你这话什么意思?”云风动问道。
姜湖走到山崖边,不屑地说:“神兽猎者,多么可笑而怪异的称呼,说了几千年,说顺嘴了,倒成了正统。你肯定觉得,我们如同人猎者、海帆猎者一样,是后来分化出来的,你自诩正统,把自己摆成高高在上的掌门,对不对?”
“我就是高高在上的掌门。”云风动朗声道,有意无意地亮出了自己的如玉镯。
姜湖神情中露出嘲讽之意,盯着云风动的手腕,道:“如玉镯,你可知道它原本是什么吗?”
“不知道,正准备听你胡说呢。”云风动毫不客气。
姜湖微微一笑,道:“如玉镯,是你们神兽猎者的创始人,被正统的猎者掌门囚禁的镣铐。”
此言一出,云风动整个人都惊呆了,但他还是强打精神,道:“你有何证据?”
“证据?几千年前的事,哪有什么证据。便是几百年前,几十年前的历史,就一定找得到证据吗?”姜湖一字字地说,“无论你信与不信,我都在这里告诉你,神兽猎者,是猎者传承中的异化分支,窃取了猎者传承,取而代之,伪造了千万年的历史!”
云风动哈哈大笑起来,道:“真是满口胡言,你是年纪太大,精神病了吧!一个古老的组织,发展演替本是常态,猎者代代相传,或有突变,也是正常的。我不知道你是已经疯了,还是在杜撰,亦或是某群远古顽固的后代,但你休想动摇我的心思!”
“我倒是低估了你巧言令色的能力。”姜湖冷笑了一声,“你愿意怎样认为,便怎样认为吧!”
“所以说,你们是被历史淘汰的顽固流派,常年像老鼠一样躲在地下,不敢出来见人,通过压迫男子和年轻人来泄愤,还美其名曰地锤猎者。”云风动故意用恶毒的语言激怒姜湖。
姜湖果然有些愠色,道:“是你们,无耻的神兽猎者,为了掩盖那段背叛祖先的肮脏历史,不断地对我们进行无耻地打压和攻击,手段残酷阴险,卑鄙至极!大部分古老流派都被你们清理或者征服了,只有我们,我们坚持了母系的制度,共享共战,团结一致,才成功生存下来。为了对付你们残暴的唐潜首掌门,我们另辟蹊径,开拓地下,让他最终也没能消灭我们。终于,在虞暖秋掌门时期,你们神兽猎者承认了我们的存在。地锤的称号,源自我们开辟地下的先祖‘大地之锤’,不要给我们扣什么外号,真正的强盗,一直是你们!我想,这段历史,你一直不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