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面上疑惑之色更重，他看了眼女子，又看了眼男子，实在无法理解……于是他抽出了随身佩剑。

“你走不走。”

阿瑰被剑指着，剑锋仿若下一秒就会划破她的皮肤。她静静闭上了眼睛，竟是一副赴死的表情。鹤十一见这山鬼既然如此动作，大约是决定好去死了吧。

于是，他举起剑，寒光一闪，剑风朝着阿瑰面上去了。

“不要！”

阿瑰只听得刀剑入肉的声音，却并没有感觉到疼痛。面上似乎有些温暖的液体溅了上去，仿佛是……家里林中那个小溪里的水，被阳光晒了一整天一般的温暖。

她睁开眼睛，便看见了脖颈上正往外喷涌着鲜血的阿澜。

屋檐上立着的小鸟心头一颤，眼睛却仿佛被下了咒一般，无法从那堆男女身上离开。

“啊！！！”山鬼仰天长啸，眼中留下血泪，她抱着阿澜的身体，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一字一泣地吐出几个字。

“你别走太快，咱们三途河畔见。”

说罢，阿瑰抱着怀中尚有余温的阿澜，纵身自隐鹤山上跳了下来。

小鸟一惊，顿时发现自己可以动作了。他一个展翅，随着山鬼往下冲……

两人仿佛两片离了枝的树叶，飘飘然自山顶往下落。

小鸟急了——他飞了这么久，终于找到了大家伙的阿瑰，怎么能让她死掉呢？

他收了翅膀，垂直让自己跟着两人尸体一块下坠，原本飞了好几天的高峰，却似乎只坠了片刻，便到了山下。

看见了山下苍茫雪地之中的那一点红越来越近，小鸟只是只小小的白鹤，他救不了大家伙的朋友，临近地面，他猛地张开翅膀——可翅膀，却不堪重负，发出了瘆人的断裂声。

红豹几乎是在瞬间看见了阿瑰，她脸上惊喜地笑容尚未来得及展开，便看见她的阿瑰如同流星般直直坠入雪地，再也看不见身影。

片刻之后，从那片雪地的底层，渐渐往上渗出大片大片的红。

雪化得塌陷下去，阿瑰与阿澜的尸体显现出来。长久在雪地里维持着同一个动作，让红豹此刻无法站立，她甚至不能走到阿瑰身边，看看她的脸，是否还像曾经那样温暖得如同初夏清晨里山间的第一缕光。

小鸟折断了翅膀，红豹失去了阿瑰。

隐鹤山下，极北渊中，大雪如期而至。不出半个时辰，落雪便将山下小小的四个尸体，轻飘飘地掩盖了起来。

红豹不会再知道，阿瑰和阿澜究竟去了哪里，也不会知道小鸟下辈子是不是还会飞翔，更不会知道……隐鹤山上的一位错手杀了自己师弟的道士，自这天起，便再也不会用剑了。

“……阿绪！阿绪！”

“……阿绪你快醒醒！昨夜有贼来咱们屋里啦！咱桌上昨日剩下的四斤多糖全没啦！”

阿青咋咋呼呼的声音将阿绪从梦境中拽出，她猛地坐起身子，活动了一下四肢，发现自己还能活动！

哦，是了。她不是梦中那个被冻僵了的豹子，是个活蹦乱跳时刻小心要被自己烧死的山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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