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十一听言，略顿了顿。

阿绪尴尬地从床上下来，拽了拽自个儿有点皱的衣裳，人贴着墙边往门外移。鹤十一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在她逃出房间的前一刻，他终于开口了。

“花灯。”

阿绪一懵：“啥？”

鹤十一抿了抿唇：“十五有花灯会，花灯自曲水河一路飘至酆都城内三途河畔，阴间亲人若尚未投胎，可从三途河畔捞到亲人点的花灯。”

阿绪张了张嘴，猛地就想到了师父。

她有点心动，犹豫了一下问道：“你这是听谁说的，是真的么？”

鹤十一点了点头。

“那……那你说，我师父现在投胎了吗？“

“活了八百年，怕是现下还在望乡台回望。“

阿绪舔了舔嘴唇，当下便下了决定：“那我花灯会之后再走。”她说完这一句，又觉得有些不妥，毕竟之前信誓旦旦要离开的人是自己，现在又要拖延离开的时间，会不会让鹤十一觉得自己脸皮太厚？

她赶紧跟鹤十一解释：“我就想给师父点盏灯，跟他絮叨絮叨他走之后的事情，如果你嫌我烦，那我……那我去睡柴房好了。”

呵呵哒，不晓得是谁几个时辰之前，还咋咋呼呼要分房睡呢。

“不必。”鹤十一眉毛微微一扬，唇角似乎松懈了下来：“你睡在这里便是。”

阿绪赶紧点点头，有点儿承受不住鹤十一的目光，慌慌张张拽着阿青便逃出了房间。鹤十一站在她身后，望着阿绪的背影，眼睛一眨，露出一丝笑意。

子时将到，京城各个人家的炮仗声此起彼伏响成一片，阿绪之前没瞧清楚那曲水河哪儿到底是有着什么秘密，这会子便想找何姑娘问个清楚。

何姑娘正抄着手，仰着头看着天上的烟花，阿绪走上去拽了拽她袖子，低声问了句：“我瞧过了，曲水河边儿上太多姑娘了，你叫我学哪一个？”

何姑娘一愣，扭头看她：“你说啥？”

“啧，不是你说叫我学学那些姑娘的嘛！”阿绪不敢大声，面上却是有点儿急了。

何姑娘面上一阵恍惚，片刻后眼神就变了，她勾唇一笑，伸手朝阿绪脑袋上一点：“你要学就学最好的不就是了。”

“最好的？”

“京城最大的青楼叫临音阁，临音阁里最红的姑娘叫紫萦，你学学她不就行了。”

阿绪将何姑娘的话都给记了下来，然后点点头，若有所思地往角落里走去。她蹲在角落里，黑夜掩盖住她的身形，她垂头思量片刻，觉着自己得等到半夜，才能再想法子去那地方学一学。

阿绪等呀等，等过了子时好久，京城才逐渐安静下来，眼瞧着天就快亮了，何姑娘一家子最后一个还醒着的何家老幺，这才困得不行，打着哈欠迷瞪着眼，钻进屋里找炕睡去了。

阿绪从角落里站起身，往房间里钻去，鹤十一躺在床上，笔挺着身子，好似没了气儿了一般。阿绪晓得他其实是在入定，毕竟借住在旁人家里，该伪装的还是得伪装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