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输得很惨……很惨很惨……这半个月我想尽了办法才勉强处理好这些事情。”
“到底怎么了???”
队长无言地点了根烟,看见他这举动,夕洛跟着紧张了起来,他可是知道队长只有在真正束手无策和逼入绝境的时候,才会点上一根烟。
“猩猩他……背叛了我们……”
这一开口,像是一道雷一样,把夕洛震惊的是外焦里嫩。
夕洛的脑海中不可遏制地回想起了过往的一切,与伙伴们一起的日子,那位总是戴着大框眼镜的男孩,竟然……
“背叛了?”
“嗯……”
队长呼出了一口烟,苦笑着靠在了沙发上:
“是啊……背叛咯……人心啊,果然还是最难看透的,同甘共苦了这么多年,说背叛,就背叛了……因为他的背叛,锤妹和弥雅被困在了bw公司里,不过现在没事儿了,基本上已经妥了,但黑色星期六现在是彻底地陷入了困境。”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这一次,我好像真的输的太惨了……”
“我算了很久,模拟了很多突发状况,制定了上百种策略,可我唯一漏算了我们会遭遇背叛……任务已经失败,黑色星期六元气大伤,直到昨天,我们才重新上线重聚,以及……”
队长用指尖敲了敲桌子,一段消息通过邮箱发给了夕洛。
邮箱中的信息让夕洛忍不住目瞪口呆,以至于这孩子一时间难以相信,发出了变调的惊诧声:“怎么会这样???”
“谁知道呢……但这肯定跟弗兰斯博士脱不了关系。”
队长发给夕洛的信息,是一条悬赏,一条全世界通用的国际悬赏,为最高的sss级,悬赏一亿信用点,通缉黑色星期六的组织成员。
这可不是在希望之地里的通缉悬赏,而是真真切切——
发生在现实中的通缉。
“现在警察、军方乃至政『和谐』都在满世界地找着我们,万幸这么多年来我们只通过希望之地会面,线下从未会见过,所以一时半会儿那些警察找不到我们头上,不过……还是很担心……”
队长苦笑的脸上都快要出现皱纹了。
所谓祸不单行大概值得就是如今这种情况,遭遇背叛的黑色星期六已经元气大伤,现在又被全世界通缉,每一位成员都人心惶惶的,要知道这是最高等级的通缉令,没有人敢心存侥幸。
若是抓住了,什么都不用多说肯定是死刑。
“夕洛……还没完……求求你,回来吧,如果这个组织真的完了,一切都真的……真的……结束了……”
与之以往不同,此刻的队长显得格外平静,他的眼神很清澈,语气也没有像以往那般希冀,可在夕洛耳中却是那么沉重,夕洛难以抉择地挣扎了起来,他的确已经不想再回到曾经那样的生活。
可是队长现在都已经如此地恳求自己。
真的还能拒绝吗?
“这个世界,需要英雄,我们就是最后的英雄,夕洛,求求你回来,与我们一起拯救这个不断发出呻吟,已经快要烂掉的世界吧。”
似乎过了很久。
久到时间都快要枯竭那般。
夕洛无声地发出了叹息:“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你们被通缉,而自己什么都不做呢。”
听闻这句话。
队长的嘴角,微微勾了起来,那眼神……
似乎早有预料。
夕洛回归的信息,瞬间传遍了黑色星期六组织,那一位位“家人”在短暂的错愕和不可置信后,接着都狂喜了起来,没错!谁不是呢?
在如今这么敏感的时期,已经退出了组织的夕洛竟然选择了回归。
她们怎么可能不感动,不惊喜呢?
夕洛的好友列表里瞬间多了好几个申请,夕洛一个个地按下了接受。
“弥雅师姐……锤妹……百灵鸟……”
还少了一个人,那个人,便是出卖了组织的叛徒,他是组织里负责智囊的角色:智多猩,如今的他可能已经获得不少好处,成为了一个光鲜亮丽的人活在了现实当中吧,用他昔日同伴的信任……
傍晚。
夕洛和爱莉郑重地提出了辞职的请求,懵懵的爱莉当时眼睛就红了,小脑瓜一时转不过来,呆呆地望着夕洛瘪起了嘴巴。
“呃……呃!?”
哭了?夕洛浑身一颤,连忙跟爱莉解释了起来,只说自己有很重要的事情,恐怕无法在二十四小时保护爱莉,所以才提出来的辞职。可爱莉问夕洛原因,他又怎么能告诉爱莉呢?
一番交谈之后,气氛很不愉快,爱莉耍赖一般地拿着合同,怎么也不肯放夕洛走,夕洛那叫一个头疼,毕竟合同上有着年限,未满一年他可不能违约,合同是具有法律效应的。
“大小姐……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我真的没有办法陪你了……”
“我不管我不听!”
“……唉……”
小姑娘气呼呼地背对着夕洛坐着,夕洛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时间不早可爱莉也没有说要去做饭的样子,夕洛抿了抿嘴唇,猛地伸手抢过了爱莉的合同,这可把爱莉给吓坏了。
小姑娘愣愣地望着夕洛,看着他将合同揉成了一团塞进自己裤兜里。
下一秒,爱莉的眼睛又红了起来,晶莹的泪珠在大眼睛里不断酝酿,她怎么也想不到夕洛竟然会这么粗鲁地抢过合同嘛,这跟她认识的夕洛完全不一样,爱莉甚至觉得现在的夕洛很可怕,像变了一个人。
客厅里只有铁头一号二号挪动身体的细微声音,除此之外安静的可怕。
夕洛微微垂下脑袋,低声说了句:“对不起……等这段时间过了,我会回来补偿你的……”
末了,夕洛还接了声轻到几乎听不见的话:
“如果那时候我还活着的话。”
完了后夕洛背上早就收拾好的背包,朝着门走了出去,爱莉的手颤了一下,可最终是没有勇气伸出来,就这样,夕洛离开了,空荡荡的房子寂静的可怕,两个铁罐头毫不识趣地在爱莉眼前晃来晃去。
眼泪最终是滴了下来,落到地摊上,可惜没有人可以安慰她了。
爱莉捂着小脸轻轻啜泣着。
去哪呢?站在街边,夕洛有些惆怅地望了一眼天空,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如果不是街边的路灯那这个地方一定黑的可怕,他顺势拦了一辆车,对着机器人司机说了声去往平民区。
通常夕洛除此之外不会再跟这些没用感情的机器多说什么,可大概是他此刻心情不好,于是问向了机器人:“她不可能喜欢我的,因为我只是一个一无所有的普通人,而她不同,所以一切都是我自己胡思乱想,她只是生气于我突然毁约,对吗?”
机器人安静地开着车,没有回应。
路灯一盏一盏地在视线中掠过,夕洛侧着头痴痴地看着,尽管不可能再看见那栋豪华的宅邸,以及宅邸中的人,有些愧疚,但更多的是一种说不出来的烦躁,夕洛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回到了平民区后,空气一下子污浊了起来。
多么不习惯啊,已经差不多一个月没有戴过呼吸过滤装置了,夕洛从背包里掏出了呼吸器扣在了脸上,一步步地回到了自己本应该好好待着的鬼地方,这里肮脏、误会,浑浊,这里是老鼠们应该待的地方。
在这种地方出生的人,一出生就是黑色的,所以他们一辈子都是黑色的。
所谓渴望着走出去,都是在做梦。
我是在想些什么呢?夕洛幽幽地问向自己,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
“滴……”
夕洛一怔,有消息?按下眼镜上的开关,夕洛是看清了上面传来的信息,是一笔汇款,直接转到了自己的账户,上面有不多不少十万信用点,而且汇款附带的留言只有两个字——
工资。
夕洛摸了摸鼻子,继续迈开了步子寻找着目的地,心中那股愧疚和焦躁如同烈火一般越来越茂盛,烦躁的让夕洛忍不住想要好好发泄一下。
她的声音、容貌像是影子一样跟随着夕洛的每一秒,是的,这感觉是如此真实,她这个月以来总是嚷嚷着扣工资扣工资,可现在,呵呵,不也是不多不少给了当初答应给自己的吗?
刀子嘴豆腐心……
总是说自己蠢货,笨蛋,可到底,谁是笨蛋呢?
是自己想多呢?还是她实在是过于善良?
夕洛停下了脚步,将眼镜戴到了脸上,背包夕洛随意地扔在了路边,其实他很小心地避开了脏水和垃圾,接着嘛夕洛从怀里摸出了什么东西,这里太暗了,根本看不清,连人都很是模糊。
“砰!!!”
枯寂的夜色被这声枪响所打破,远处传来了急促跑开的脚步声,接着刚才那一抹火光,夕洛看见了一身白色西服。
“你上次为什么不杀我?”
左手刀,右手·枪,夕洛站立原地问道。
“我不想杀你,因为你也是个强化人,而且你也会枪斗术,但现在,我不杀你,我就没有活路可走了。”
“你叫什么名字?”
“杰克,杰克·法郎,我知道你的名字,夕洛是么,如果我们不是敌人,我想也许我们能做朋友。”
“或许吧。”
枪斗术,强化人,仅凭这两点,如果不是立场的缘故,夕洛认为或许自己还真的有可能跟他成为朋友。
但现在。
夕洛正好也需要好好发泄一下。
两人似乎心有灵犀一般猛地朝着对方扑了过去,刀刃交接的刹那火光泵现,星火甚至落到了两人的脸颊上,夕洛抬手拨开对方刀刃,同时右手扣动扳机,可子弹射出刹那,枪口被对方的枪口一个磕碰偏到一边。
他们的速度太快了,超乎了人类极限速度的反应,漆黑的夜幕中除了模糊的声音外什么都看不见。
“砰!当啷!砰!砰!”
唯有枪口火光以及刀刃相碰的刹那才能够勉强看清瞬间的动作。
所谓枪斗术,是指使用枪进行的武术,既然牵扯到武术,那么观赏性便不言而喻,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成了武器,配合着能够一击致命的枪,惊险刺激之余又宛若行云流水的舞蹈那般。
没有挥拳推掌,只有抬枪舞刃。
只有在夸大现实的电影里面,或许才有可能见到两人如此这般的打斗,紧绷精神之下,每一颗子弹都像是死神的镰刀,诡异而又疯狂,例如现在,夕洛一个膝撞与白西装男人拉开距离之后。
右手开枪左手挥刀,子弹在半空中追击到刀刃弹道被干扰,形成了一个角度刁钻的斜射,白西装男人反应也不慢,抬手连开三枪,第一颗剐蹭到夕洛扔出的刀,速度慢下来的瞬间又被第二颗子弹所追上。
两颗子弹因此都朝着夕洛斜斜地飞了过来,地三颗子弹则刚好与夕洛射出的子弹撞击在一起。
这一次,似乎要分出了胜负,夕洛射出的子弹被拦截,可白西装男人射出的另外两颗子弹却已经飞到了夕洛的身前。
胜负已定?
“当!当!”
已经放下手·枪的白西装男人愣在了原地,他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子弹穿过肉体的声音是如此清脆的吗?
当然不是,子弹都撞在了夕洛的手·枪上面,他竟然用手·枪挡住这两颗子弹?当然,夕洛这把枪也算是废了……白西装男人再一次扣动扳机,可却传出了弹夹打空的喀拉声。
“你怎么办到的?”
他倒是不急了,如果不是夜色太黑,夕洛一定难看见他难以置信的面孔。
“你的反应怎么会这么快?”
“也许是我和强化药剂融合的更加成功一些。”
夕洛将已经废掉的银色手·枪扔到了地上,duang啷一声,其实他的手还在颤抖,尽管子弹没有打穿手·枪,可也震得夕洛整条右手现在都麻麻的不受控制,所以他也在尽量拖延白西装男人。
“也许吧……不过现在,如果你再不拿出真格的,你就要结束了。”
白西装男人掏出弹夹优哉游哉地上好了子弹,对准了夕洛的脑袋:“强化药剂都有副作用,让我看看你变成了什么鬼样子,拿出你最后的实力来,要么你杀了我,要么我杀了你。”
“……”
夕洛如今两手空空,短(bi)刀(shou)和枪都已经损坏,他看起来只能有最后那条路了。
没错,强化药剂的副作用……每一个强化人都因为药剂而产生了副作用,只是副作用有大有小,不过却从未有任何强化人出现过所谓的完美融合,也就是没有副作用,那根本不现实。
“即使我用出全力,也不可能活下来,毕竟,你有枪。”
夕洛的言下之意已经很明显,会枪斗术的白西装男人,怎么样都能轻易杀掉没有枪的自己。果然,如同夕洛想的那样,听了这句话后,白西装男人竟然将枪也扔到了地上:“来吧,你杀了我,或者我杀了你。”
“……为什么?”
夕洛并不是不能理解他为什么这么做,实际上夕洛猜得出来。
“我算得上是已经成功的强化人,可我的副作用是寿命……我得到了超越普通人太多太多的力量,可我现在却没有多少日子可活了,在我生命最后的这段时间里,我想和另一个『高度融合』的强化人比一比。”
“所以你选了我么……”
“我不是坏人,虽然我杀了很多人,但是我一直认为我不是坏人,这个世界上每一个人都有罪,你有罪,我有罪,我杀的都是罪人……”
白西装男人和夕洛讲起了故事。
“原来我只是一个奴隶,被那些人圈养在赛场上打拳供富人们观赏,那是我活着的价值,直到有一天我遇到了老爷,他买下了我,并为我注射了强化药剂,那之后,我便一直跟随着他。”
“我帮老爷杀了不少人,但那些人都是罪人,不……这个世界上到处都是罪人,我只是在清理这个世界产下的垃圾,你知道吗?我看到了很多很多,我们人类,都是已经没有救了的……”
“垃圾。”
白西装男人说的这些,让夕洛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虽然有些差别,但是我们的看法似乎很像,我也认为,这个世界没救了,这个世界上的人,也都没救了。”
白西装男人跟着笑了起来:
“人们制造战争,而战争毁了世界,世界如今又快要毁灭人类,你说,是不是很有意思?呵呵呵……”
“我想我们真的能成为朋友也说不定。”
夕洛的这句话发自肺腑,真挚之情相信白西装男人也感受到了,但他此刻摇了摇头:“老爷让我来杀了你,所以我必须杀了你,上次已经是手下留情,这次我没有选择。”
“为什么不反抗?”
“为何要反抗?老爷救了我,将我从那个地狱般的魔窟带了出来,我报答他是理所应当的,而且,我快死了,我想在临死之前,跟你不计生死地打上一架,那样我死了也满足。”
“……”
夕洛知道他已经疯了……不,也许不能这么形容,这是他的理念,对他来说很正常,“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么我就陪你打一场吧,要么你死,要么我死,你想看看强化药剂到底能改变一个人多少,那我就给你看看吧。”
夕洛说完后,竟然从腰间卸下了一把隐蔽的手·枪,白西装一愣一愣地:“你还藏着一把枪?”
“当然,如果你刚才没有跟我讲这些,现在你已经死了,为了活命我可不会像你这样。”
随后夕洛又将眼镜卸了下来:“其实刚才能挡住你那两枪不是靠我的反应力,而是我有辅助外挂……我的反应、力量其实都不如你,就目前而言,你是我见过所有强化人里面最强的,没有之一。”
“是么……你不如我?”
白西装男人闻言露出了失望的表情,可天太黑了夕洛没有看见。
“是啊,我不如你……不过你真的想看看,强化药剂,到底能将一个人改变成什么样子么?”
“来吧!”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握紧了拳头,他的每一块肌肉都崩了起来,全神贯注地盯着夕洛,这一场战斗,是他在生命最后全力豁出去的最后一场,要么他死,要么夕洛死,他此刻是多么的兴奋。
兴奋到眼睛里都开始充血。
“那就……让你看看吧……”
夕洛轻轻发出了呢喃,放开了一直以来对身体的限制。
十分钟后。
战斗已经结束了,画面有些血腥,有些残暴,墙壁和地面到处都是窟窿和凹凸不平的地方,血液到处都是,某些地方还能看见细碎的骨渣和石头碎片,这些东西混杂在一起,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味道。
一具身体若是断成了两截,还能活吗?
对于一个高度融合的强化人来说,他还能苟延残喘几分钟。
白西装男人的衣服早已破烂不堪,露出了缺一块少一块肉的身体,准确的说是上半身,他的下半身被扔在了距离上半身十多米外的地方,右腿从小腿开始血肉都被撕了下来,露出了森森白骨。
尽管嘴巴里不断溢出鲜血,可他仍旧还活着,他的眼睛一只变成了窟窿,另一只勉强还能看清楚东西。
夕洛坐在他的身边,沉默不语。
“也……也许……咳……你才是……最完美的……的……咳咳咳……强化人……也……说不定……咳……咳咳咳……”
濒临死亡让他的声音微弱不堪,断断续续,可在这寂静的夜幕中,是在是太清晰了,夕洛垂着头,似乎在笑:“这算什么完美……怪物吧?现在,你满足了么?”
“……”
血液停止从他的嘴里涌出来,勉强还完好的那只眼睛内,瞳孔已经涣散,呼吸也在此刻停了下来,并且永远都不会再继续了。
“难得遇见一个与我理念差不多的,结果也死了么……”
夕洛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捡起了一开始扔在一旁的背包:“该死,染上血了。”,夜幕中夕洛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只余下那具断成两截的尸体逐渐冰凉,不一会儿,几只老鼠从阴影处窜了出来,大快朵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