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两年前，李雪玲是承受着心理上的煎熬，离开教育局大门的，那么继她十分钟之后离开的王安芬，则是承受着心理和生理上的双重煎熬。

回家的路上，她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低头看看紧紧抓在手里的布袋，也许应该是高兴，为了今天的这张分配通知书，她等了一年多的时间，冥想了无数次拿到它的情景，今天它终于静静地躺在自己的袋子里。

可是，转念之间，一种痛彻心扉的感觉迷漫全身，这真的就是自己想要的吗？从孩堤时代就开始梦想的这张纸，用尽了自己全身的力量，到现在也早已是伤痕累累。

想到这儿，王安芬赶忙把头高高地抬起，抑制着几乎要掉下的眼泪。秋高气爽地天空，蓝蓝地，高高地，给人一种扬眉吐气、舒服畅快的感觉，是啊，说到底，还是应该高兴才对吧，从今天起，王安芬就不再是一个农村女孩了，她可以正而八经地在北豫市落户口了。王安芬苦笑了一下，快步向长途汽车站走去，在宽大的工作服内。

她还得坐二个多小时的长途汽车，接着走一段乡村土路，才能回到她的家，或者说，回到她姐姐家，自从父母去世后，姐姐家就成了她的家了，那座距离北豫市二百公里外的宁豫村。

当长途车终于上路的时候，王安芬才稍稍松了口气，找了个后排的角落，坐了下来，早已感到饥肠辘辘了，直到这一会才有功夫掏出布袋里的馍，咬了一口。

馍还没来得及嚼，王安芬就惊愕起来，自己只顾着想自己的心事了。出来整整一个上午了，临出门时，姐姐还一再叮嘱要早点回来，小雨不吃别的，怎么能抗得住？

汽车开出了北豫城，乡村的路越来越颠簸。

可是，什么时候开始化作自己心头无法言说、更无法释怀的痛苦了？

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王安芬仿佛回到了曾经的大学岁月。年少的自己，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特别钟情于人在旅途的感觉，渴望与自己心爱的人，肩并肩地坐在一起，一路上收获着爱情和甜蜜，去走一个永远没有终点的旅途。

很多次出行，她和赵哲相互依偎，有说不完的话，有时她也会在赵哲的肩头甜美地睡着。

“赵哲，你会这样陪我一辈子吗？”王安芬闪着明亮的大眼睛，盯着身边的赵哲说。

“当然会，以后我们条件好了，我们一起去游览祖国的大好山川，走遍中国。”

“那等以后我变老变丑了呢，还会吗？”

“傻瓜，你老我不老啊，我们一起变老，不管到什么时候，我都不允许我的美丽小公主，一个人孤独地旅行。”

仿佛这些话，还在耳边，可是身旁早已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