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过后，李雪玲实实在在地过了二十天的轻松日子，虽然下地干活并没有落下，但是她感觉那是她懂事以来从未有过的自由日子，心里敞亮。

陪着小军去市里参加了三天中考，她象其它家长一样，拿着蒲扇和绿豆水，坐在温热的马路沿儿上等。看着小军信心满满地走入了考场，她掏出笔记本，开始盘算秋季的打算。要赶在自己和小军出外上学前，种上一季晚梅豆，城里人爱吃鲜，等到长豆角下架的时候，正是梅豆赚钱的时候。还要在东头地里开出四垄韭菜，九月九的时候，味正鲜着呢。在东屋种上几箱棉籽菌蘑菇，还要把冬季的防冻塑料布准备好。估计跌入深秋，父亲的腿伤就会痊愈，到时他可以种上冬白菜和冬萝卜，能和这几种蔬菜正好接上茬。

最让她头疼的是小军和自己的学费。不过，她也想好了，所有的钱紧着小军用，再去舅舅家借些。只要能熬过交第一次学费，她到了省城后，就去找零活干，至少自己养活自己，不让家里负担。

想到这儿，雪玲长出了一口气，环顾着眼前的街道，和背后的学校。

太阳的炽热，加重了李雪玲对未来的热烈渴望。有人说，青春里最美的颜色，是内心炽热的心火。面对着城市中熙熙攘攘的人流，李雪玲怀揣着改变自己的未来、改变家庭未来的梦想，坐在城市最低的尘埃里。

与此同时，和火热的天气一样热烈的，还有李石头一家。他爸李支书、他妈支书老婆和石头正在家里吵翻了天。

“你个傻小子，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你爸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他妈咬牙切齿地指着石头说。

“妈，我不傻，这个占地指标谁不想要？那可是去绿化队当工人，我怎么不想？关键是要符合国家政策。”

“怎么不符合了？这次是占东头的两家的地，只有两个名额，一个是李大头家，一个是李福生家。李大头一家人又懒又横，他儿子肯定得去；那李福生家就不一样了，李福生两口儿年龄超标，李大军是个傻子，李雪玲是个女的，李小军年龄不够。”李支书恨得牙根都是痒的，恨铁不成钢地瞪着石头。

“对啊，你爸还不是想抓住这个机会，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傻死你了。”他妈在一旁，随声附和着。

“爸，女的怎么了？政策有没有规定不能报女的名字。“

“你---“李支书指着石头，气得说不出话来。

“爸，关键是这次要占的地，是东头人家雪玲家的地，咱村里有规定，占谁家的地，就由谁家的子女用占地指标，不然，你让雪玲一家如何生活？“

“你爸可以把咱家的地分给她家一些。“

“那也得雪玲他们家同意才行。反正必须报上李雪玲的名字。“

看到李石头固执地坚持着，李支书气哼哼地坐回到八仙桌旁，手里使劲儿摇着大扇子。一会儿，他转念一想，盯着石头的眼睛说，“你天天不着家，去雪玲家地里的时间比咱家的都长，你是怎么打算的？“

“我没有啥打算，原来是同学，后来跟小军说得来呗。“石头紧张的微微一颤，口里的火气顿时消了，轻声说道。

“你是要当活**啊。“他妈反了一个白眼，给自己的儿子，叹了口气，抓了一个小板凳，坐在一边。

“那这样啊。“当了十几年支书的老父亲，看着眼前略显羞涩的儿子，又回想起几年前石头为了李雪玲那丫头，多次对自己提出的改名改档案的事儿，他心里一下子明白了。他接着不紧不慢地说道。

“咱就按规定报上李雪玲，这样不会有人提意见，也是堵上了村里人的嘴。听说，这丫头机灵，学习好，如果她考上大学了，村里也不能让名额作废，石头顶上去，到时候咱家给她家分些好地。“

“那行，爸，我还有一个条件，你看咋样？”石头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发现父亲并没有生气，就大胆地接着说，“如果我顶替了，咱家应该给她们家再顶些钱，小军也考中考了。“

“你小子，是怕他们没学费吧。“他妈埋怨地瞪了石头一眼，倒也没有说什么，毕竟儿子又有可能去城里当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