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亮摸着手心,刚才他们手心与手背接触的一瞬间,尤在眼前,温度在,热度却没有。
他很敏感,察觉不到小浪愿意向他流露哪怕是一丁点儿的好感,象经历了一场精神洗劫,脑海中要比赛的事儿,他提不起任何兴趣。
他沮丧的自我解嘲,景色好,人不爽,山水美,情境差。
在他没来边寨时,有着太多的憧憬,能够遇见心爱的女生,填补相思的空白,眼前来了,却是一堆泡影。
他只想逃,逃得见不到美术班的陌生面孔,包括正背对着他,小浪修长的秀丽影姿。
沉默,无语,写生,逃跑,一连串的连接,在这象过了一个世纪漫长的几十分钟里停留,这是短暂的有呼吸没感情的空乏。
他迅速地赶完三幅速写,离开了b组圈,他要走出刚刚受了冷漠刺激的冲撞,寻求重生。
没谁注意到他走开,abcd四组学生都在自己的画作里酝酿,他悄无声息退出了这个群体,走向陌生的环境和空间。
他回头看着一排排都是自己的同学坐在河边,正用手肘画出梦想的挥笔。
他毫不犹豫地转身朝青石板路上走去,他所见的一切暂时与他无关,逃离是最好的选择。
他郁闷,何苦跑这么远出来虐心一回,他不需要这种万箭穿心的折磨,联考前的黑暗如此惨淡,他要挣脱。
他拿着手机拔了出去,无人接听,他再拔,接了,电话嗯通了,直接听见了电话那头骂骂咧咧。
“真烦人啊!谁这么讨厌,我的手都是铅怎么接吧!”
“王刚,是我。”
王刚没用手接,嘴对着放在石凳上的手机隔着老远喊。
“谁啊!我的爷呵!你大爷正忙着绘画啊,没空陪你玩。”他以为是部队那些伴儿在找他耍,因为今天正好星期天,他们有约一起打羽毛球。
“是我,我是李亮。”李亮对着手机大声吆喝着。
“啊!哥,你干么!我们都在比赛绘画,你有什么闲功夫找我,我奇怪也。”王刚这才放下手中的笔,沾着铅的手管不了那么多向裤子上擦了几下,就捡起了手机。
李亮真是无语,他无力的说:“哎,奇怪个屁啊!我找你奇怪吗?”
“不奇怪吗?我们虽不是在一起上课,可在这儿却等同于上课啊,难道你完成作业了。”
“你接个电话要这么多问题吗?出来吧,中午别在那个什么食堂吃饭,到这附近找个馆子吧!”
王刚望向a组,确实没有看到李亮的人影,奇怪,疑惑,不解什么都有了。
发生了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了解李亮,即便有不痛快,他在上学中途是不会独自离开集体,他想,一定发生了什么。
“亮哥,那你现在哪里?”
“我在魅力四射酒吧外的小木屋独坐观山景,吹河风,听音乐。”
李亮知道越描述得意境优美,就越能打动王刚的心象箭一样的飞来。
“可是,哥,你是知道的,我没有你那么好的美术功底,现在大自然有如此静态优雅的画面展现,我不能错过的,我的画还才完成二幅,第三幅人物速写还没动笔,我交不了差啊!”
刚说完,陈升走过来了,“王刚,别泡电话粥好不好,影响其他同学的专心。你以为这不是上课吗?”
王刚手捂着电话象个犯了错的小狗狗,怪是可怜的样子,尾巴摇啊摇的感觉都有。
“我,我……”
“我什么,不想考上大学你就闹吧,我这么辛苦带着你们出来,不是玩的,是画的,练的,学的,明白吗?”
王刚没看到陈升老师有过这么严厉的,他乖乖地嗯断电话,李亮在那傻眼了。
陈升平时确实就象这些同学的哥哥一样,没有太多师生的界限,和他们一起娱乐,篮球,足球,羽毛球样样来。
今天生气是因为自己感冒这么严重,王刚居然还不能领悟到自己的这份苦心,他有些内火。
但陈升没有逗留许久,从b组走向c组方向去了,吕云翔对刚才的情形听得清清楚楚,也看得真真切切。
他马上转过身,打算人物速写就画王刚这熊样,他好笑,想笑,也觉得能捕捉到人物静态里的生动,画作才动人心。
李亮见王刚急速挂断电话,他估计应该是老师过来了,他想缓几分钟再骚扰他,他点了杯咖啡,坐在那儿没有灵魂的眼神看着云彩。
他思索着:啊,小浪,吕云翔好像称她小浪吧,已没有什么值得他去追求,他和她在一起,不稀罕,成了定局又怎样,放弃,不追了。他这个要家境有家境,要外貌有外貌,要成绩有成绩的优上加优生,愁没人喜欢吗!去他的,去他的…
电话响了,是王刚,“你在哪儿,什么魅力,什么四射的。”
“魅力四射,我的小弟弟。”
“刚被陈升老师给骂了,说我打电话影响其他同学。”
“哈哈,是我的错,我错误的时间做出错误的事,错上加错。”
“亮哥,你从没错过,我听到了你那边放着萨克斯《人鬼情未了》早就心飞过来了,你说来这么美丽的寨子只写生,不围着转几周,也是浪费了视觉听觉享受吗?我支持你逃课,我马上飞过来。”
“哈哈,逃课,没有。有,仅有一点点,就一点点。”
“那到底逃还是没逃。”
“属于半逃吧,我可是交了作业才逃的,不信,你去看一看我的画架摆着我的三张画纸,呆会儿,你要哪个同学帮忙收一下画架。”
“你真有本事,多久画完的。”
“大概一个多小时吧!”
“神,你是大神,你是神笔马良。”
“你到底来不来,老在胡说八道什么的。”
“来来来,在哪个方向。”
“你从画画的地方,沿着弓桥下来右拐有很多商铺,会找得到的。”
“我一会儿就来了,昨晚那顿无油酸菜萝卜宴已清肠刮肚了,我要海吃肉肉,知道吗?”
李亮无法忍受他的啰嗦,果断地挂了电话,嘀咕着:怎么王刚今天象个娘们一样,啰哩叭叭的,来了说也不迟啊!
当然,他想到王刚要来,有两个人在一起至少可以赶走一个人此刻十分孤独的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