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四”字明晃晃的刺痛了唐瑾瑶的双眼,唐瑾舒看着唐瑾瑶的样子有些奇怪,脑中突然灵光一闪,自己的侍从不知何时不见了!
唐瑾舒将唐砚清轻轻放在树下,几步并作一步地赶到唐瑾瑶身旁,却看到唐瑾瑶紧紧地盯着这自己,她冷眸中寒光乍现,仿佛要将人冻结,手中的箭支也没有丝毫避讳。
唐瑾舒美目一瞟,看到箭上刻着的字后,身子僵住了。
狩猎时每个人箭囊里装十支箭,每支箭都刻有代表自己排行的数字,这支箭上的“四”字正好就代表了她唐瑾舒,但她可以很明确的说出这支箭并不是她自己射出去的。
虽然她箭法精湛,但也远远没有到达可以在一张弓上搭两支箭,并且同时射向两个方向的地步。
看到唐瑾瑶眸中的冷意后,唐瑾舒当时后退了几步,否定道:“······不是!这不是我的箭,皇姐,不是我!”她声音急的有些哑,双目诚恳至极。
唐瑾瑶手一翻,将箭丢在了自己的箭囊里,收回目光,一言不发地走到唐砚清身边,唐砚清从唐瑾舒和阿姐的对话之中已经猜测到了七七八八,再加上进猎场之前发生的“藏箭”一事,心中大致已经了解到事情的原委。
唐瑾舒急忙跟过来,声音颤抖着:“皇姐你信我,我再看不惯你也不会做这种事,你不要受人挑唆,舒儿拎得清黑白是非!”
眼看唐瑾瑶一眼不发,她一急,暗杀皇室是多大的罪名她心里清楚,尤其是自己同为皇室,若是这件事就这么被有心之人胡乱定章的话,别说继位,就算是活命恐怕也是问题。
她是想得到皇位,也确实是对在朝中声望最高的唐瑾瑶记恨,但也远远不是想要把人弄到赶尽杀绝的地步,也绝对不是想用这种手段得到皇位,她不想、不屑、更不敢。
唐瑾舒腿一弯,膝盖直直扎在地上,正好跪在森林里掉落的树枝上,“啪”的一声直接把树枝跪的碎了两截。
“皇姐,”她跪的身子笔直,“求您信我,如果不信的话舒儿愿意以死证清白!”
她手持箭支逼近自己的脖子,唐瑾瑶没有动,箭支在离唐瑾舒几寸的地方停了下来,她颤抖着手,双目噙泪:“你就冷漠如此吗?!我说我没做就是没做你为何不信我?”
唐砚清的血糊了半张脸,外翻的皮肉看起来甚是可怖,唐瑾瑶怒道:“我若是不信你早就杀人灭尸了!哪里还容得你跪在我面前,你赶紧给我滚开!如果你真有心思自证清白,现在立刻去把你逃走的侍卫抓回来!”
唐瑾舒一愣:“侍卫,对!是她陷害我,皇姐你要信我!”
见到她独自呢喃没有起身的意思,唐瑾瑶青筋怒起:“你还不赶快给我起开!若是你无法自证清白的话,我唐瑾瑶永远不会让这件事善了。”
骄傲如唐瑾舒,今日遭人陷害,又被自己从小到大视为对手的皇姐辱骂,心中委屈积压一堆,看着趴在唐瑾瑶背上糊了一脸血的唐砚清,一边起身,一边哼道:“无法善了?他是为了救你才毁容的,我如果是他,就会恨你这个亲姐姐一辈子。”
唐瑾瑶脚步一顿,唐瑾舒心中有些爽快,狠狠抹了一把眼泪花儿,接着道:“懦夫才用自己弟弟挡箭,我若是五弟,你这辈子就全用来还债吧。”
唐瑾舒报复性的恶言恶语让她顿时爽快了不少,看着唐瑾瑶的背影怎么看怎么有几分得意,本以为唐瑾瑶会对自己怒火相向,谁知她听完这些话抬脚就走,脚步快速至极。
倒是唐砚清虚弱的声音透过林子传了出来,让唐瑾舒一字不落听得清清楚楚。
“你这个泼妇,我永远都不会恨我阿姐!”他紧紧搂着阿姐瘦弱的身体,最后几个字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吼出,他清楚的感受到了唐瑾瑶的身子一僵。
愧疚,心疼,一甘情绪促成泪水。
还打什么猎,唐瑾瑶要带着弟弟回家。
临近午时,盛京之内突然出现了一队队伍,自进城后就快马加鞭地赶路,在主路上也毫不避讳,马蹄急促地踏在京中的街道上,为首的女子身上还穿着狩猎时的胡服,身后的马车格外颠簸,整个队伍都透着一股焦急之势。
为首的女子束起的长发在身后甩着,唐瑾瑶扬着缏子放声喊道:“急事回程!各位闪避!”
“急事回程!请各位闪避!”
一声接着一声的没有片刻停息,队伍经过的街道上都扬起了一片尘土,百姓站在街道两边看着队伍匆匆跑过,掩住口鼻问道:“这都赶着投胎啊。”
另一边的人赶紧捂住她的嘴:“这话能乱说吗?人家当官的,咱别瞎说别瞎说。”
一旁的大婶插嘴道:“什么当官的啊,我听说是皇城里的人死了,这才着急忙慌的往回赶。”
“你瞧见了?什么死不死人,晦气!”
“······”
队伍快马加鞭地用了一个时辰赶回了皇宫之内,皇城之中禁止骑马,唐瑾瑶却顾不得那么多,翻身下了马之后直接坐在了马车上,拉着几个马匹的缰绳,直勾勾地往里冲。
皇城门的侍卫直接拦下来,道:“何人放肆!”
唐瑾瑶腰间令牌一扯:“我乃昭王殿下,车内的是五皇子,你等速速离去,不得耽误五皇子殿下伤势!”
侍卫不放:“昭王殿下还请谅解,卑职职责所在,不得让马车行进宫内!”
唐瑾瑶一撩车帘,随行的太医五脏六腑都被颠的移了位,正在趁着这片刻安宁休息,看见昭王殿下一脸阴鸷随时要暴走的模样,心肝一颤,马上禀报道:“五皇子殿下伤口过于狰狞,失血过多,引发高热······”
唐瑾瑶一个字也没听去,看见唐砚清双目清醒,脸上裹着白布,仍然对着自己微笑,嘴一张一合,就要开口说话,用脚趾头想唐瑾瑶也知道他要劝自己别胡来,唐瑾瑶心一狠,放下帘子转身。
“今日这门本王还非就驾着马车进去不可,只要我弟弟得到了医治,本王随意任你等处置!绝不推脱!”
侍卫面色一滞,昭王殿下言辞恳切,派人查看后车内确实躺着五皇子殿下,虽说此事情有可原,但若是她们放了人,那必定会被按照律例处置,会有杀身之祸啊!
看着她们三三两两犹豫不决的样子,唐瑾瑶脑中又浮现了那狰狞外翻的伤口,深的仿佛可窥白骨,她迫切的希望弟弟赶紧得到医治,千万不要留下任何疤痕。
“阿姐,不要乱来。”
车内响起唐砚清微弱的声音,唐瑾瑶眼中狠戾出现,鞭子一挥,就准备落在马的身上。
正当此时,皇城之内出现一白衣身影,匆匆跑来,扬声道:“陛下圣谕,立刻放行昭王殿下等人,不得延误!”手中还扬着明晃晃的圣旨,在阳光是那么耀眼。
宫门守卫膝盖正一弯,还未跪下:“拜见国师······”
怀信一挥手:“什么时候了还行礼?赶快查看圣旨放人!不得延误!”
侍卫头领匆匆赶来接过圣旨,仔细看过后,立刻摆手放人。
唐瑾瑶在马车上对怀信匆匆一抱拳,眼中感激之情难以抑制。
若说来此事还真应该多谢怀信。
猎场之时,唐瑾瑶背着受伤的唐砚清骑马奔出猎场,怀信等人就在猎场外守候,看到这种情况后,太医马上诊治,怀信也想出了一个万全之策。
此时大部队整顿回宫必然是来不及了,此次狩猎只带了一位太医,药材行宫并没有储备,只能让暂时缓解唐砚清伤口,唐砚清伤口太深,恐怕会留下疤痕,只能及早治疗。于是怀信当机决断,先由自己快马加鞭赶回皇宫面见女帝,说明情况。
在怀信启程之后,唐瑾瑶和一众侍卫护送唐砚清及太医回宫,其余人员压后。
于是就有了方才那一幕。
一众人手忙脚乱的把唐砚清送回了寝宫,在唐砚清寝宫外等候太医医治时的唐瑾瑶,回想起方才发生的事惊得一身冷汗,害怕之余满腔情绪皆是愧疚自责,如果她今天能躲快一些,是不是唐砚清的脸就不会被伤到了?
来回踱步的唐瑾瑶不时望着殿内,一身衣服也没来得及换下,衣领上唐砚清的血迹早已经干涸。
凤君匆匆赶来,看到凤君后,唐瑾瑶几步并做一步跑过去,还没到凤君面前时,扑通一声跪下,极力压制着哽咽,道:“儿臣无能,让弟弟受伤了。”
哭腔暗含在语句之中,却生生压抑着没有哭出来,凤君将唐瑾瑶搀起来,随后将她抱在怀里,眸光哀伤声音却温柔如水:“父君知道,你已经做到最好了。”
唐瑾瑶鼻子一酸,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凤君松开她,道:“大致情况父君已经知道了,不管砚清会不会留下疤痕,你都不要过于自责自己,知道吗?”
唐瑾瑶眼睛一瞬不移地看着自己父亲,随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正当此时,寝殿内太医走出,看到凤君在此后,也顾不得行礼,而是神情严肃地说道:“五殿下的脸,可能无法完好的愈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