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太史慈深受刘辩所看重,也是必须纳入麾下的万人敌,但斩杀朝廷命官所带来的后果,极其严重。
以刘辩的地位能量自然可以轻松摆平这件事,可是当今天下太过于讲究门第出身,太史虢怎么知道太子会不会为了他这个寒门,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挑战士大夫阶级。
脖子上架着两口环首刀的太史虢,焦急大吼一声不可,仅剩的一条手臂用劲一拧,赫然以手掌折断了两口精炼铁刀,翻身冲向了县尉。
飙发电举之间,太史虢用身体挡在了县尉身前,兽牙制作的锋利箭矢瞬间穿透了那件风霜仆仆的吴绫袍子,深入胸膛,箭杆颤动不已。
“父亲!”太史慈悲痛的呼喊一声,扔下弓箭如一只山涧跳跃的猿猴,飞快的冲到了太史虢身边:“父亲,我……”
太史虢并没有理睬儿子,一脸歉意,向惊魂未定的县尉抱拳道:“李兄莫怪,犬子无心之举。”
李县尉胡乱摸了摸胸口,发现并未受伤,暗自松了一口气,听到对方文绉绉的官话,气急败坏的说道:“一个州郡通缉的要犯,装什么采菊养鹅的文人雅士,真当自己还是横江将军,来人!给我把他们两人拿下。”
正惊悚于太史虢那一手单手折铁刀手段的兵油子们,逃离这里还来不及,哪里还敢上去缉拿他们父子二人,艰难的咽着口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动。
“废物!”李县尉厉声大骂了几句,只是不停的督促黄县守卒,自己也是不敢上前。
一直眼馋于太史慈母亲王氏的郭常,眼看局势就要被他们父子二人稳住,心急如焚,顾不得形象的大喊道:“谁能捉拿逃犯太史虢,赏赐一千五铢钱。”
郭常是黄县有名的豪强大贾,又与青州望族琅琊王氏有着一丝半缕的关系,深受黄县上层阶级的敬重。
毕竟,琅琊王氏不仅是偌大青州数一数二的世家望族,还是位列中百阀的老牌世家,底蕴深厚,人才倍出。
单是沾了一点关系,在黄县官吏豪强眼中已是了不得的大人物,郭常正是凭借这一点,才从一个小商贾发展成黄县首屈一指的大商人。
商贾工于算计,也重守承诺,不然在这个依靠口碑行商的天下,难能有什么大气候。
一千五铢钱刚刚落下,推推搡搡的兵油子们,立即嗷嗷叫的冲了过去,这可是他们一辈子挣不来的钱帛,有了这些钱,又能娶一房小妾了不是。
那可是豪强商贾才能拥有的享受,他们这些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泥腿子,能娶个黄脸婆就不错了,哪里还敢奢望小妾。
眼看兵油子们一窝蜂的冲了过来,太史慈刚要抡起拳头反抗,却被父亲一巴掌扇在了脸上:“混账东西,还嫌自己惹的乱子不够大!”
教训完儿子的太史虢,任由兵油子们拿着麻绳捆住他们父子二人,心底一点也不在意,反而奇怪的看向了一脸亢奋的郭常:“郭兄,你这是何意?”
郭常作为一个从底层爬上来的小人,最见不得别人混的比自己好,过去迫于太史虢横江将军的身份,每次听到令他作呕的文绉绉官话,还得陪个笑脸。
如今风水轮流转,今年到他郭常家,过去那个在对方眼中不值一提的小商贾,已经是黄县大人物,哪里还能忍的住,破口大骂道:“寒门庶族都算不上的泥腿子,装什么士大夫文人,老子最看不惯你这一套。”
“你……”太史虢目光复杂的看着这个判若两人的好友,心底不是滋味。
当初他之所以宰了那个校尉,一方面是因为对方抢了自己的战功,另一方面那人曾经欺辱过郭常的妻子,为兄弟报仇,天经地义。
没想到郭常富贵了以后,俨然变了一个人,六亲不认不说,还把自己视作仇寇,自己又没什么地方得罪他,他这是怎么了。
怪就怪同样出身低贱的两人,一个是人人敬仰的猛将,一个是地位低下的商贾。
一个娶了艳丽的美娇娘,一个常常要面对一只破鞋。
嫉妒的种子早就埋下了,太史虢对他越好,在郭常看来反而是一种带着侮辱的施舍,因妒生恨,再加上对于嫂夫人王氏的垂涎,郭常才会作出这番有悖忠义的行为。
再者说了,在这些商贾心中,忠义又能值几个钱,不如实实在在的利益令人心安。
内心挣扎了很久的郭常,眼中闪过一抹狠毒,快步走到了深情摸着丙等良马的李县尉身边,小声低语了几句。
李县尉先是讶异且震惊的看了他一眼,随后盯着伸出五根手指,又变成七根的手指,轻轻点头:“来人,为了防止逃犯太史虢……”
顿了顿,咬牙切齿的说道:“还有胆敢袭击朝廷命官的太史慈,挣脱绳索,取来捆绑江湖魔头精铁链枷,给我锁死他们。”
他身后的一名狗腿子听到这话,瞬间明白了大人是什么意思,急匆匆的跑向了县衙,一炷香之后,拿来了两副精铁链枷,一份珍贵的青檀熟宣。
李县尉接过没有一个隶书的青檀熟宣,环顾四周,对着黄县大部分豪强商贾,宣读道:“太史虢、太史慈父子二人,袭击朝廷命官,罪大恶极,予以当街斩首示众。”
“咔咔!”
太史虢猛地抬头,死死的盯着李县尉和郭常,牢牢锁住全身的精铁链枷,崩的极紧,发出了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可任凭他们父子二人怎么挣扎,始终挣脱不开,太史虢厉声大吼道:“我是太子……”
郭常与琅琊王氏关系匪浅,又与太史虢情同手足,这一条石破天惊的消息早就知道了。
但他痴迷嫂夫人王氏已经达到了疯魔的地步,深知自己只有这一次机会了,拿起一块石头堵住了太史虢的嘴,厉声喝道:“还不赶快动手。”
关于郭常为什么这么做,太史慈再清楚不过了,那晚若不是他提前从山中赶回来,母亲早就被他侮辱了,红着眼低吼一声,用头撞向了郭常,意图撞死他。
脸上浮现一抹狰狞笑意的郭常,早就在防着太史慈,那一晚若不是亲爱的嫂夫人阻拦,估计他已经死了。
虽说性情刚烈的嫂夫人是为了儿子,免得又像他父亲那样成为刑徒,但是总归护住了自己不是,为了报答嫂夫人,老子今天亲自宰了这个小畜生。
郭常侧过身子避开了太史慈,戴着链锁的少年撞到了后面的朱漆柱子,跌倒在地。
他一脚踩在太史慈稚嫩的脸上,用力碾了碾,抽出腰间鎏金八面汉剑,奋力斩向了太史慈的头颅,狞笑道:“我先送你下黄泉。”
城外,一队骏马铁甲,披风猎猎的铁骑,如一支利箭策马奔腾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