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军既然想要步步为营的稳扎稳打,那就以速战速决破敌。
却又不可行,不现实。
北、东、西三面各有一万到三万不等的大军,人力终有穷时,气机再是深厚,深厚到磅礴的地步,也不能一刀一刀的斩杀上万披甲精锐。
毕竟纵是以剑尊王越的神威,借助了天时地利人和之后,才能破甲三千又三千。
一万和六千之间还隔着三千又一千。
实力攀登到山顶之后,每提升一步便是相当于把整座武道大山向上拔高,能够拔高一寸都算你有能耐,更何况一步升天,拔高百万里。
而这三位主将又非同小可,管亥不必多说,可以大战关羽数十回合,最起码是一流顶尖,甚至有可能是超一流末尾武将。
何曼别看名字不咋地,有点路人甲的意思,但他能与一流中最顶尖的曹洪大战数十回合不分胜负,足以见得武艺的高深莫测。
程远志则是一员极为罕见的二品宗师,手持一柄开山大斧,有万夫不当之勇,单是死在他斧下的郡尉、县尉不下于十人,更是有一员杂号将军。
这份辉煌的战绩,几乎把他推到了黄巾百万大军第一人的高度,如果不是张角存着打磨程远志的想法,早就封他为黄巾大将军了。
而程远志之所以能够前来这里,是为了让他跟在判官后面多学学,领悟一些治军战术,以后好扛起黄巾军的大旗,成为青年一代的领军人物。
黄巾贼这三位将领的武艺、战绩、以及在黄巾军中的地位,就在刚才被一位协律郎冒死送了过来。
刘辩眉头紧锁的交给了关羽,这个二弟看过之后,又是一声长笑:“兄长不必担心,一群土鸡瓦狗罢了。”
倘若是单对单的斗将,刘辩倒不是很担心,但根据密报来看这三人没一个善茬,刚才那名潜伏在太平道多年的协律郎临死前也说了。
判官为了确保这一次万无一失,特别嘱咐要防备天下第一武将的突然袭击,只要挡住势不可当的第一刀,慢慢缠住关羽,便能以黄巾精锐磨死他。
大不了耗死一万黄巾精锐就是了,反正黄巾大军最不缺的就是人。
张角为了保证程远志这位未来黄巾军扛旗人的安全,还特意派遣了五十名最擅长防御的黄巾力士,手持一面面大铁盾挡在了程远志面前,铁桶一块,密不透风。
更增加了关羽一战功成的艰难,希望渺茫,几乎不可能。
刘辩见这位效命没多久的二弟毫不犹豫第一个站了出来,执意要去,深知这是忠肝义胆的关羽,即使战死,也要死在自己前面,也要护送自己出去。
不由的大为触动:“二弟,你这是何苦……”
“兄长。”深知不能再耗下去的关羽,陡然大喝一声,冲了出去:“关某不幸战死,替我照顾好苎萝和她肚子里孩子。”
太史慈甘宁等人不禁有些奇怪,还有他们这些人在,还有四千骑卒和三千钩镶悍卒,没有这么严重,到了生死离别的地步吧。
却听雨幕中飘来一句话:“关某吸引黄巾贼的注意力,尔等护送兄长速速从南面突围。”
关羽没有选择最容易突围南面,而是选择了士卒最多,有五十位黄巾力士护卫,武道修为最高的程远志。
他这是准备放弃一击毙敌的突然袭击,借助张角对程远志的看中,以消耗战术吸引来三千马兵和管亥的一万精锐,为兄长突围创造最有利的条件。
陷入包围的他,必死,这才有了这番话。
刘辩狠狠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注视滂沱大雨中那条雾气长龙,只说了一个字:“等。”
正在恼怒怎么让关羽抢了先的兀突骨,以及跃跃欲试的甘宁,只能压下心头炽热的战意,躁动不安的护在刘辩身前。
太史慈从没有斩将夺旗的念头,护住主公是第一要务。
远处的关羽听到那个微不可闻却又铿锵有力的一个等字,微眯的丹凤眼,隐隐有泪光闪过。
兄长这是要放弃绝地求生的机会,等到自己冲入三万黄巾贼战阵,一起从这里突围。
横举着偃月大刀准备作持久战的关羽,当即改变的握刀姿势。
双手握住刀柄尾端,刀刃触地,倒拖着偃月大刀,极速前行。
划开泥泞大地,如蛟龙出洞。
一往无前。
灰暗的狂风暴雨中,陡然爆放出一道绚丽如螭龙吐珠的长虹。
瞬间劈开了雨幕。
左边在下雨,右边也在下雨,却已无法混为一谈。
泾渭分明,两重世界。
圣贤有云,胸中自有大气象者,可教山河破碎,大地沉浮。
何为大气象。
寒冬腊月施舍一碗热粥是大气象,言官死直谏也是大气象。
忠肝义胆更是大气象!
雨幕,已经变成了血幕。
序幕,也已变成了落幕。
一位身披钓嵌龙鳞甲,头戴青鶡武弁冠,腰系紫绒飞带,外套蜀锦鹦哥袍,手持青龙偃月刀的大将。
傲然屹立。
身后,一条尸骨甬道。
身前,一柄大刀吞吐青龙。
世人常言万军丛中取敌将首级,一骑破千军。
听着很是热血沸腾,却也很玄乎,究竟是什么意思,什么样的光景,没人知道。
众人望着那员骑着火红战马的绿袍汉子,终于明白了那两句话。
可用两个字概括。
关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