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曾跟在刘辩身边的程昱,走到临时从护卫皇后娘娘太子妃凤辇旁抽调来的一屯武卒营屯长身边,交代了几句,手持骨架又宽又长大黄弩的武卒营屯长,当即驱散了所有人,防止有人趁着关羽接连跌境到手无缚鸡之力,暗杀这位忠肝义胆的关二爷。
武卒营作为天下第一步战大军黥字军精锐中精锐的乙等步卒,时常被大汉第一杀神安排护卫军中少有的那些个读书种子,遭遇的暗杀太多了,种类繁多,花样齐全。
不过可惜那些个刺客全都踢上了铁板,全都被五十步以内足以洞穿重甲的大黄弩,轻而易举的射穿了那些刺客身上的布衣。
这还不算完,事后黥字军**养的江湖奇人异士不论是一天还是一年查探出这些刺客的跟脚,只要不是孤魂野鬼,甭管是出身于江湖名门正派还是世家望族,就算家里只有一位老母,某一天夜里山门家门便会被一支血腥味极重的步卒,围的水泄不通,此后自然是天下人人胆寒惧怕的一件事,灭门之祸。
当初曾有一个位于荆州的江湖十大门派,不知是吃错药了还是失心疯了,不信邪的刺杀了黥字军的一个小吏,本以为相隔数千里杀死的那人又只是一名最为普通的小吏,便没当回事。
只过了半个月,这座门人弟子达到上千人二品大梁不下于三人三品顶梁柱最少五人的传承了数百年的江湖十大门派,一夜之间,全被一曲五百人的披甲持弩甲士,屠杀的干干净净,就连那些豢养的狼狗也是一个不剩。
一时间天下震惊,再也没人胆敢明目张胆的刺杀黥字军的小吏,这曲损失了不过三十人的披甲持弩甲士,正是隶属于武卒营的一曲甲士。
这也是为何刘辩没有抽调大卒评上排名第一的具甲营,也没抽调悍勇非常的虎贲铁骑,而是派遣一屯武卒营甲士的原因,一来武卒营的威震天下的名头足以震慑住大部分屑小,二来就算是有人不怕死,对上行家里手的武卒营外加一批由乙等奉礼郎率领的太常寺刺客,只有死路一条。
程昱看穿了戏志才谋算关羽的来龙去脉,自己也是全盘托出,不然的话主公也不会跪在皇宫门口七天七夜的求来史记原稿,不过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至于最终结果如何谁也难以预料,只能看关羽自己的造化了。
这一切有个大前提,那便是关羽不能死,倘若是交出青龙偃月刀以后彻底没了战斗力的关羽死在了黑冰台莫敖司这些不对付的细作组织手里,谋划的再是稳操胜券也没用,死了便是死了,一切皆休了。
待到所有人离去,才智高绝的程昱没说一句攻心之言,只是淡淡说道:“主公对你的恩义已经不能用君臣之义来形容了,确确实实把你当成了家人,不然也不会跪拜一直在利用主公的皇帝陛下。”
撂下这句话转身便走,刚推开挂着桃符的木门,不冷不淡的说了最后一句:“关将军冷暖自知,也好自为之。”
爱妻的音容相貌不停的浮现眼前,哀莫大于心死的关羽,自觉千里走单骑以后已经还清了兄长的恩情,他这个害死妻子和她肚子里孩子的罪魁祸首,也可以下去陪她了。
可如今……如何是好。
妻子嫁入关家以后,自己常年在外率军作战,很少有时间回家陪伴她,可每次回家妻子没有一句怨言,有的只是嘘寒问暖烧饭煮酒,每每瞧见甲胄上的刮痕多了两道子,便会躲在灶房嘤嘤啜泣生怕被自己知道。
可自己毕竟是秋风未动我先觉的一品武夫,别说妻子躲起来偷偷抹眼泪,就是巷子口那棵老槐树掉落一片树叶也听得见。
也许是自己在军中积威深重久了,每次想要安慰妻子几句,可话到嘴边次次说不出口,以后想说也听不见了吧。
这也就算了,更混蛋的是自己每次归家,从没带着妻子去店铺林立商贾遍地的上西门金市买过一件簪子,一盒胭脂,一匹蜀锦,只是待着家里闷头读那本春秋。
还一读就是深夜,传出去以后成了雒阳士大夫文人津津乐道的一则雅事,夜读春秋。
那时还觉得自己这个粗鄙武夫能够得到士子风流的文坛赞誉,当真是一件大兴事,沾沾自喜,现在想想却是错过了自己最大的士子风流。
关羽想到夜读春秋时,妻子坐在自己身后缝缝补补温柔的眼神,不禁潸然泪下,妻子只是为油灯添上香油便露出了满足的神情,更是泣不成声。
关平廖化周仓裴元绍几人不知为何悲从心来,似是受到了感染,竟是忍不住流下了眼泪,廖化三人更是自责自己以前七八岁的时候不懂事,跟着大哥秦宜禄欺负过婶婶,三个少年很快嚎啕大哭起来。
武卒营曲长久经沙场十几载见过太多的生死离别,自小被文钦叔父收养算是在军营里长大的他,活了这么大了眼里只有环首刀、烈酒、杀人这三件事,不怎么明白他们几人为什么因为个娘们变的娘们了。
水灵灵的小娘们也接触过,不过是那些大人物口中的及冠自己这些穷苦人家的孩子成年以后,被叔父带进了军营旁边的一处营帐,囫囵吞枣的和一个年长自己不少却是最年轻的皮肉女子睡了一夜。
说是睡了一夜其实只是几个呼吸便草草了事了,没啥滋味,更别提贪恋什么的了。
泣不成声的关羽要是知道面前的这个小曲长敢把妻子和做皮肉生意的女子相提并论,就算是跌境了也要一刀劈死他,但恢复一些意识的关羽哪里还顾得上他,注意力全放在了不远处窗边的绿意上。
一日夜读春秋,自己只是随口说了一句窗外要是有几株竹子就好了,再次回来,窗台前的空地上真的多出了几个小竹笋,妻子也随口说是从街市上买来的。
后来从平儿口中得知,已有身孕身体羸弱的妻子,爬了遍了雒阳附近大大小小的山头,才挖来了这几株对面那户老腐儒说是尚可的妃子泪,摔了不知多少个跟头,跌破了不知多少个伤口,自己却没说一句宽慰的话。
温柔娴熟的妻子,第一次露出了一丝失望的表情,不是埋怨自己不解风情,而是怪罪她自己做的不够好,不够让夫君满意。
“其实很满意的。”低低的说了一句的关羽,用力的捂住了彤红色脸颊,曾几何时喝退十几万大军的声音,已然沙哑。
“窗前有新意绿竹,吾妻生前所植,今已亭亭如荫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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